在空降部队主力同敌人死磕的时候,咔拉崎城中,一小股明军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作为前来“助阵”的部队,隶属于孝陵卫的一个总旗部,完全可以自行决定任务。
他们并不会听吴俍的调遣,所以吴俍也只当他们不存在。
但这满打满也就才六十个人,哪怕拿着最好的装备,接受过最好的训练,又能在这座常住人口十几二十万,此时还盘踞着大量敌人的城市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他们能顶住吗?”
隐于城中一角的废墟高处,趴在地上观察着港区方向的朱武,低声询问自家劳大。
远处的交火声,听得大家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参战。
可惜劳大不发话,没人敢动。
而他们的劳大,此时就坐在边上的总旗官徐燃,正低头擦着步枪。
这半自动步枪哪儿都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太金贵了,需要时常养护。
大家都戏称这玩意儿是公主枪,等闲碰不得!
听到小弟的问题,徐燃便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们顶不顶得住,与我们无关。”
“多关心两句不会让他们变强,多嘲笑两句也不会让他们变弱。”
“忘了咱们的规矩了?”
“没事儿少问,有事儿也别问。”
“再胡乱多嘴,回去让你去守地宫外面,陪那位唠唠嗑!”
劳大这话,登时吓得朱武一哆嗦,不敢多嘴了。
守地宫外面,跟那位唠嗑?
想想都吓人!
谁不知道那位喘气和没气是一个样,都是真·魔王啊!
守在地宫门口?那万一显个灵啥的......
那他只能祈祷高皇后也能顺便显个灵来救他了!
“瞧你那样!”
见朱武秒怂,后头蹲着的兄弟立刻开始嘲笑:“得亏你名儿里还带着个武字呢!”
“那位要是能显灵,吓的也不是你,而是当今的万岁爷!”
“对啊!又不吓你,你怕啥?你得支棱起来啊!”
“该不会是武字在前面,名叫大郎吧?”
“哈哈哈哈哈哈!”
“......”
这帮人说话真是把笋都夺完了,但朱武愣是不吭声,只是往回比了个中指。
事实上他真名里可没有武,朱武只是他的化名而已。
进孝陵卫的人都要有化名,为的是跟原来的自己做个切割。
一入孝陵卫,终身孝陵卫。
以前都是代代相传,拖家带口的军户,所以不需要这套。
但后来开始广泛征兵了,才需要立下规矩。
而之所以说这帮家伙夺笋,是因为他的名是化名,但姓不是。
他真的姓朱,虽然很多年前家里就混成刘皇叔那样了,但终究还是姓朱。
所以他也是真担心,孝陵里那位要是显灵,岂不是得对自己这个不肖子孙贴脸开大?
什么传说中的:
真·洪武秘法·鞋底子之术!
这可不是米信啥的,而是对祖先的敬意。
额......他也不是单纯怕那位!
真的不是!
“差不多得了。”
徐燃抬头瞪了这帮嘻嘻哈哈的家伙一眼。
这时隐约听到脚步声,旋即十几把枪指向声源处。
“是我!”
早先派出去侦察的兄弟,矮着身子小跑进来。
他缓了口气,看向徐燃沉声说道:“确定了,嘤军指挥部!”
“我先回来汇报,他们两个搁那边看着呢。”
“确认就一个连的护卫,算上文员和军官,保底一个百户所!”
“可以一锤子买卖!”
此话一出,徐燃还没说什么,一众兄弟都笑出了声。
然后被徐燃一个冷芒扫过,立刻全部闭嘴。
所谓一锤子买卖,说白了就是一战全歼的意思。
敌方至少三倍于己,都敢说一战全歼。
在孝陵卫中,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
连徐燃都没觉得有问题,他不满的只是这些人没规矩,连笑都憋不住。
“整队出发。”
徐燃站起身,挺直的腰杆像一把钢枪。
而回应他的,只是几十张闻战则喜的面庞。
一个总旗部的明军,像是藏在阴影中的蛇,安静但迅速的穿行在城中。
巡逻的嘤军或者嘤仆军,或许是认为明军都被困在海边了,所以放松了警惕。
结果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们,任凭数十个明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快速移动。
直到抵达目的地,他们都没有引起敌人的警觉。
在跟先一步到达的侦察小组会合,了解完情况后,徐燃立刻开始着手布置。
他的胆子简直大到没边,面对至少三倍的兵力劣势,他居然还要分兵。
竟打算用六十个人,包围对面至少两百个人。
而他的部下也没有任何异议。
其中就属朱武最是积极,带一个小旗抢下了最难打的位置。
他们的行动依然是无比安静且迅速的,指挥部里的嘤军没有任何反应。
只能说这辈子有了。
甚至好几个机枪阵地里的人都在打瞌睡、玩牌。
浑然不知自己头上已经出现红三角,可以开始摇号了。
“瞧啊!瞧我们的安东尼在干什么?他在读信!”
某个机枪阵地里,一个极为聒噪的嘤军,抢过同伴手中的信。
然后捏着嗓子,用很怪异的腔调开始念诵起来:“噢!我亲爱的......”
被抢走信的嘤军都红温了,整个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但也不需要了,因为就在恶人读到它的名字前。
一发正义的子弹,飞了过来。
“什么?”
看着视线中飞溅的红花,他的怒气瞬间消退。
在他还未曾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更多的枪声,更多的子弹,还夹杂有爆炸声。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样子,让他下意识趴到地上。
参军不到两个月的经历,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像英雄。
他甚至无法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士兵。
而只是个被恐惧瞬间压垮的可怜人。
噢不对,他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恐惧。
直到他趴在地上,看到不远处那双还未能合上的眼睛。
那刚刚还令他无比憎恨的嬉笑模样,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张讨人厌的脸上。
他颤抖着,不断地吸气又呼气。
然后匍匐前进,爬到那个家伙边上。
他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哪怕有个同伴倒在了他前面,他也只是绕了过去。
直到拿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信,他才终于停下。
他蜷缩在地上,读了起来。
“亲爱的安东尼,我多希望你在这里......”
信戛然而止了?
不,是他的生命戛然而止了。
一枚手雷飞进了阵地里,刚好落到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