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才为何那么生气?”
离开忠烈祠回到车上后,朱心沂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看见驸马那么生气。
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仿佛下一秒就要轰然喷发。
“唉~我跟你说啊......”
徐子宁其实已经消气了,所以慢慢跟她解释起来。
只是在听完后,她居然并没有表现出共情,或者意外。
“这不奇怪,大明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帝京又是首善之地,人口构成自然更为繁杂混乱。”
“有几个虫豸而已,处理了就是,犯不着那么生气。”
她缓缓说着,顺手提起小茶壶倒了杯温茶,递给徐子宁。
没错,这车上甚至有一套迷你茶具!
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这都快拼成积木了吧?!
“是我着相了。”
“殿下说的在理。”
徐子宁慢慢喝着茶,十分听话。
但在心里却是不怎么服的。
毕竟老婆大人又不是穿越者,她怎么知道这种事有多可怕呢?
若是能让她见识下某吧、某博和红薯上面的各种群魔乱舞,想必......
不不不!不行!不能让那些污秽伤害大魔王完美无瑕的双眸和心灵口瓜!
那种网络撤硕软件,徐子宁光是想想都感觉脑子脏了。
怎么可以让老婆大人接触呢?
大魔王是多好的人啊!
努力工作、肩挑这日月山河且不说。
关键是,她有困难永远都先自己想办法努力解决,而绝不会随便推卸给别人。
简而言之:不会既要又要。
这在穿越来的徐子宁眼里,已经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
“呱!简直在发光啊!”
看着正在沏茶,姿态动作流畅自如,形成一种独特美感的朱心沂。
徐子宁心中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感觉自己喝的茶都变甜了!
“啊,搞错了。”
朱心沂忽然顿住,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糖倒进茶叶罐里了。
她扭头疑惑的看向徐子宁,心想这人就没喝出不对劲吗?
自己泡的也不是奶茶啊?
“搞错什么?”
徐子宁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他可完全不懂品茶,所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甜的茶有什么奇怪的,冰红茶嘛!
当然,不能是塔吊下面捡的那种。
那可不兴喝啊!
必须是正版的冰红茶,劳大代言的那种!
man!沃堪碍谁!
“没事。”
朱心沂摇摇头,轻轻放下了茶具,安稳坐好。
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太会茶艺。
当然,她眼中“不太会”在别人眼里只是不够完美。
“所以,之前那位老人家的孙儿,你没收?”
徐子宁摇摇头:“没有,不合适。”
“他们家最大的问题,就是抚恤被卷走了大半。”
“找回来或者补上就好了,还是得让孩子上学的。”
“大明还没有到需要让十七岁的孩子上战场的时候。”
其实这种时候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大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在都还有满大街的壮年老爷们没拿枪呢。
若是能让大明打到需要孩子上战场的时候,那敌人只怕会更惨。
尤其是如今已经惨到家了的带嘤......
打到那种地步,它们怕不是连月子里的娃都得提前预习用枪了!
“不合适啊,确实不合适。”
朱心沂无奈,她知道大明这种奇怪的逻辑有多麻烦。
很多家庭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一选择就是参军。
仿佛这样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似的,丝毫没有考虑过上战场是要刹人或者被刹的。
宁可在家里过得苦一点,也不该想着上战场啊!
正常人都应该这样想吧?为何大明的许多人偏偏就不一样呢?
她看向自家便宜驸马,把这般无奈诉诸于口。
“嗯,确实是麻烦。”
“当人们失去了对战争的敬畏之心,那么就很容易失控了。”
“不,应该说已经失控了。”
徐子宁挠挠头,他可太知道明军是如何裹挟整个大明的。
明军想要军功、赏格,也确实不少人得到了。
他们回去后就会跟周围人传达一个讯息:参军是个发家致富的好选择。
然后就会有更多人参军,又有更多人重复上面的行为。
如此,循环就形成了。
按理说,战场上的伤亡会打击甚至破坏掉这种诡异的循环模式。
但正如徐子宁看到的、听到的,大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伤亡,失去了敬畏。
就像是一辆疾驰中的汽车,却没有了刹车。
嗯,想想就很恐怖了!
不过大明这个神车疑似有点刀枪不入的意思,这都已经接连创碎鄂图曼跟白象了,还不见有受损或者要减速的意思。
接下来是谁呢?
“但终究还是有人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比如刚才那对母女。”
“她们......憎恨着你我啊。”
徐子宁也有些无奈,他回忆起在忠烈祠看到的一对母女。
那也是一位忠烈的家眷,表现却跟那两位老人完全不同。
虽然哭得不能自已,但徐子宁明显能感受到,在接受慰问时,她们眼里是有恨的。
恨自己这些人把她们的丈夫、父亲派上战场?
还是恨那些刹掉了她们丈夫、父亲的夷虏子?
或许都有吧,这种细节就没法确定,毕竟他又没有读心术。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那对母女绝对是心怀恨意的。
就像他以前看过的某知名小说里的描写:某人眼里藏着狮子。
(错误的,是狮子眼里藏着某人)
(大雾)
要是让徐子宁来说,怀有恨意的眼神,肯定比藏着狮子这种抽象化的描写更明显啊!
“这是好事,不是吗?”
朱心沂苦笑,喝了发甜的茶水也压不住的苦。
“还有恨,还会恨,说明她们还能回头。”
“其他人,恐怕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没有说完的是,那些回不了头的人已经不是被裹挟的对象了。
现在,是他们和无数和他们有类似想法的人,在反过来裹挟着大明了。
“嘛~恨就恨了,恨我的人不差这几个。”
“比如说K家,如今恐怕恨我入骨了吧?”
徐子宁摊摊手,试图用自嘲来逗老婆开心。
其实他也是脑瓜子嗡嗡的。
在此时的大明,憎恨你应该憎恨的人,居然成为了一种堪称稀有的情绪。
而被憎恨着的人,居然能觉得这算是件好事?
他真的感觉自己似乎依然没搞懂这个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