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大军溃败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那柄由星辰之力凝聚、一击凿穿大地留下琉璃巨坑的晶骸投枪虽已消散,但其带来的毁灭性冲击波,却以比任何军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蒂尔大陆的权力阶层。
正如林德所预料,奥克公国的脊梁骨被这一击彻底打断。
溃散的军队如同丧家之犬逃回国内,带去的不仅是失败,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据说,奥克大公在接到前线那语无伦次、充满绝望的战报后,当场吐血昏厥,宫廷御医抢救了整整一夜才勉强稳住情况,却已是元气大伤,一夜白头。
曾经雄心勃勃、试图凭借炼金伟力称霸大陆的奥克公国,彻底闭上了嘴巴,龟缩回西部边境,所有边境要塞全部转入最高防御状态,仿佛生怕那道幽蓝的身影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国境线上。
更戏剧性的是,东部战场上原本打得你死我活、投入了无数兵力资源的萨斯帝国与克里帝国,也如同被同时泼了一盆冰水,狂热的好战情绪瞬间熄灭。
萨斯帝国皇帝紧急召回了前线大将,庞大的军团停止了一切攻势,转入全面防御,边境线上出现了罕见的、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怕了。
林德·特鲁克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
那不再是骑士的冲锋、法师的禁咒、甚至不是奥克那诡异的炼金造物,那是……天罚!是只有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明般的伟力!
与这样的存在为敌?
而且自己之前还屡次三番挑衅他所在的国家?一想到黑岩领方向可能随时飞来那样一击,萨斯帝国的皇帝和贵族们就寝食难安。
而克里帝国大公的反应则更为迅速和……微妙。
几乎在战报确认的同时,一份由克里大公亲自签署、加盖了帝国鹰徽与皇室秘印的特级敕令,就以最高规格的礼仪和速度被送往黑岩领。
敕令的内容简单直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讨好:
加封林德·特鲁克子爵为克里帝国世袭罔替的大伯爵,黑岩领及周边所有新收复的、以及“未来可能收复的”(敕令原文)所有土地,地位尊崇,仅次于大公本人,拥有近乎独立的军事、行政、税收权力,并获赠一系列华而不实的虚衔和象征性的年俸。
从贵族等级上看,林德瞬间超越了他的父亲,老特鲁克伯爵,成为了帝国境内仅次于大公的顶级贵族。
传令的宫廷特使穿着最华丽的礼服,带着最谦卑的笑容,在修缮一新的磐石堡垒大厅中,当着林德麾下所有将领和官员的面,宣读了这份旨意。
大厅内,莱奥妮斯、阿斯泰尔、娜孜拉等人表情各异,或惊讶,或玩味,或沉思。
端坐于主位之上的林德,听完那冗长而充满谄媚之词的敕令,脸上却没有任何激动或荣幸,只是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弧度。
大伯爵?
曾几何时,子爵的爵位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需要筹谋的目标。
而如今,这凡人国度权力顶点的尊号,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可笑和廉价。
就像孩童用沙土堆砌的城堡,试图去封赏执掌雷霆的神明。
他所图谋的,是修复钢铁苍穹,是探索星辰大海,是理解并掌控泽度文明乃至影渊的奥秘,是重塑这个世界的规则!
克里帝国的存亡,在他如今的高度看来,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上一个随时可以更替的棋子。
这大伯爵的尊位,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克里大公在极致恐惧下,试图用最后一点世俗的权威来捆绑、或者说……祈求他这尊突然崛起的“守护神”不要将目光投向自己。
“替我感谢大公陛下的……厚爱。”
林德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没有起身接旨的打算,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让阿斯泰尔收下了那份镶嵌着宝石的敕令卷轴。
那态度,淡漠得让宫廷特使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腰弯得更低了。
世俗的喧嚣与权力的更迭,如同溪流般从林德这块坚硬的磐石两侧滑过,未能动摇其分毫。
然而,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所吸引来的注视,远不止于人类国度的贵族阶层。
一些潜藏在历史阴影深处、早已超脱凡人纷争的存在,也因这过于耀眼的光芒,悄然睁开了眼睛。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
钢铁苍穹,林德的私人冥想室外。
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一道修长、完全融入黑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墙壁的角落中“浮”了出来,仿佛他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
他全身笼罩在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色织物中,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却又闪烁着点点幽光的眼睛。
他的存在感极低,若非主动现身,恐怕就连巡逻的“守望者”机兵都难以察觉。
然而,就在他身影完全凝聚的瞬间,冥想室光滑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了。
林德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吧。你的潜行技巧很有趣,但还不足以完全避开这里的‘眼睛’。”
影缚者联盟的首领,这位在人类世界暗面权势滔天、自身实力已达烁金级巅峰、令无数贵族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认影遁之术已臻化境,即便是同阶强者也难以察觉分毫,没想到才刚刚靠近,就被对方轻易点破。
他收敛心神,迈步走入冥想室。
室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流动的幽蓝数据流以及盘膝坐在中央、周身仿佛有细微星尘环绕的林德。
影缚者首领的目光扫过林德,下一秒,他身体猛地一颤!
透过那纯白的面具,他仿佛“看”到了林德体内那浩瀚无边、纯粹至极、却又带着一种冰冷死寂的终极黑暗力量——那是远比他所接触、所崇拜的影渊之力更加古老、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存在!
就像涓涓细流面对无垠的宇宙深空!
没有任何犹豫,这位叱咤风云的暗影主宰,做出了一个若是被外界看到足以惊掉所有人下巴的动作——
他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头颅深深低下,姿态虔诚得如同觐见神明的圣徒。
“影缚者联盟,奈洛什(Nairoth),觐见尊驾。”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敬畏,“冒昧打扰,请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