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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勋的戒断过程如同一场凌迟,他连止痛药都不能用,任何麻醉成分都会重新点燃他血液里蛰伏的毒瘾。

那些被日军实验室强行注入的神经毒素,每次发作都让他像被千刀万剐般痛苦,青年蜷在一起,浑身不住的颤抖,死死抓着被角。

起初医生们试图用束缚带固定他,却被汪渊一把推开,“都给我滚开!”。

“这是为他好!”主治医师红着眼眶解释,“如果不控制起来,他会伤了自己......”

这个孩子,才20岁,军部医院知道内情,潜入日本实验区,炸毁实验区,这三年期间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

“他是活生生的人!”汪渊一把扯断束缚带,将颤抖不止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不是任人宰割的实验品......”

陆建勋的指甲深深陷进汪渊后背,始终不肯喊出声来,只有实在忍不住时,才会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丝微弱的气音,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汪渊肩上,像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兽,烫得惊人。

过程很痛苦,可以说生不如死。

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前一刻还在平静地说话,下一秒就突然蜷缩成一团,疼得浑身发抖。

张海也坐在床边给他剥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肉摆在瓷盘里,他质问过汪渊这个叛徒很多次,为什么要叫他族长,汪渊从不正面回答,而是嘲讽他,激怒他,这个反应更让他确定,陆建勋是族长。

族长喜欢吃甜的,喜欢吃葡萄,这些喜好,在陆建勋身上都有体现,所以,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病床上的青年低头整理着名单,苍白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页,除了疗养,他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整理两份名单:一份是实验区的遇难者,一份是潜伏进去的无名英雄。

那些假名背后,是一个个真实的人生,他对着那张三十六人的合照,一个一个地比对、调查,每确认一个名字,就写下来。

张海也捏着剥好的葡萄递到青年唇边,陆建勋头也不抬地偏首含住,温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张海也的指节。

张海也顿住,指尖残留的触感灼热得惊人,他收回手,而青年依旧专注地翻阅着名单资料,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投喂过程很安静,陆建勋很乖,他给什么都吃。

“军区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应该这几天就会到。”张海也看着他安静翻阅资料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陆建勋的手指突然僵在纸页上,他抬起头,嗓音沙哑得厉害:“不是说好...不通知他们吗?我现在这个样子......”

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疼。

张海也忽然想抱住他,这股念头越来越浓烈,他只好别开视线,转身去切水果,“你这个样子很好,不要担心。”

正要摸索着水果刀,忽然摸空了,他意识到什么,立即转过头,青年依旧乖乖的翻着资料,而另一只手藏在了被窝里。

张海也走过去,“给我。”

“给你什么?”陆建勋抬头,眸中有恰到好处的困惑,可被冷汗浸透的额发还是出卖了他。

张海也直接掀开被子,就见青年死死攥着水果刀,鲜血淋漓,染红了床单,他只觉得呼吸都在疼,伸手就扣住他的手腕,用了力气,陆建勋松手,刀落了连带着血。

张海也突然将他整个抱起,将人抵在洒满阳光的窗前。光线透过薄衫渗入皮肤,却怎么也暖不透青年冰凉的身体。

“疼就冲我来。”张海也声音发颤,额头抵着他的,咬我、抓我、怎么发泄都行,但不要伤害自己。”

陆建勋没有反抗能力,他只觉得很痛,听着张海也的话,再也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像个小兽一般呜咽,浑身瑟瑟发抖。

张海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更紧地将人拥入怀中,他感受着怀中人渐渐脱力,直到那具单薄的身体完全软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病床。

“族长......”

一个月的疗养时光悄然流逝,陆建勋让所有医护人员都心生怜爱,他只需对护士浅浅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弯起,便能获得短暂外出的许可。

长春城的军区总医院被葱郁的林木环绕,青年穿着单薄病号服坐在长椅上,阳光穿过梧桐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消毒水的气味被青松草木的清香冲淡,他静静望着来往的病人与白大褂们,仿佛在观察另一个世界。

他翻开从张海也那儿借来的话本小说,认真阅读,这一幕像幅被时光定格的油画,唯有被微风拂动的发丝泄露了时间的流动。

陆建勋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垂眸翻动着泛黄的话本,对身后两道凝望的目光浑然不觉。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却照不进那双沉淀了太多阴霾的眼睛。

三年的时光将他雕琢成另一副模样,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轮廓变得锋利而消瘦那个骄纵的陆小少爷,如今成了满身伤痕的英雄。

陆夫人捂住嘴,抑制住哭音,就连陆川都红了眼眶,死死握紧拳头,医生说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些神经毒素足以摧毁常人的意志,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勋儿……”

那声轻唤让陆建勋的指尖骤然僵住,他缓缓转头,阳光在眼前碎成斑驳的光点,父亲和母亲就站在那里,轮廓被岁月镀上一层温柔的模糊。

他仓皇别过脸去,手背胡乱抹过眼角,起身时病号服在瘦削的身躯上晃荡,他攥紧了衣角,扬起一个笑容:

“爸,妈。”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我特别...特别想你们。”

陆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朝自己的小儿子奔过去,紧紧抱住,瘦的一把骨头,她不敢用力,怕弄碎他。

陆建勋感觉肩膀湿乎乎的,他手足无措,“妈妈,你怎么哭了?”

陆上将大步走来,将军装外套裹住妻儿。这个铁血军人眼眶通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却将拥抱的力度控制得极轻。

“不要哭,我现在可厉害了,炸了日军实验区,救了很多人……”

话音未落,伪装彻底崩塌。青年突然将脸埋进父母肩头,三年来的委屈、痛苦和思念化作嚎啕大哭,瘦弱的脊背剧烈起伏着,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小剧场——

意识海里,老板冷着脸擦眼泪:“不许哭了。”

陆建勋抽抽搭搭:“呜呜呜我也不想...可是眼泪它自己...”

突然一颗泪珠砸在病历本上。

护士惊讶抬头:“陆先生怎么...”

病床上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流泪,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是生理性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