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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病骨逢春 > 第七十七章 落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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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门外,草人。

这三个词连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这个时候在她门口放个草人做什么?

谢晚宁心中顿时一跳。

学武之人,除了面对面过招探听对方虚实之外,最常用的便是耳听和送气。

耳听是在对方动起来的时候最适宜,通过听脚步呼吸等便可直接判断;而学武之人身上多有真气,送气则是通过真气相撞探听虚实。

对方看来是十分了解她的习惯,特意放了此物在这里迫使她不得不运气试探。

可……

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呢?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是气!

她送气去探,必然要重重吸气!

试着调了一下内息,谢晚宁顿觉不好。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运行不畅,而此刻她才发现,屋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从门缝和窗隙中冉冉升起一股异香,那味道极淡,却又无处不在,隐约中还让人觉得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直冲脑海。

谢晚宁心道不好,立刻屏住呼吸,但刚刚为探得门外虚实,已然吸入少许,此刻不动还好,一闭气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真是狡猾!

现下之计,只怕唯有强撑着拼上一把……

谢晚宁强撑着想要破窗而出,然而此刻,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房中,为首之人,身形清瘦,脸上带着一张熟悉的、表情僵硬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难辨的眸子。

正是她天机楼师兄,苏扶盈。

“师妹,别来无恙?”

苏扶盈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别来无恙?

以前有没有恙她不知道,现在她只怕是没恙也得有恙了。

谢晚宁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

她死死盯着苏扶盈。

苏扶盈却微微一震,避开她的目光,挥了挥手。

身后两人上前,用特制的绳索将无力反抗的谢晚宁迅速捆缚结实,又用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堵住了她的嘴。

“带走吧。”

苏扶盈的声音低沉,“师妹,分别许久,师父……在天机楼等你。”

谢晚宁在一片黑暗和无力感中,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迅速离开了客栈。她最后的意识里,是苏扶盈那双在黑暗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忍与挣扎的眼睛。

天机楼……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谢晚宁是在一阵刺骨的冰寒与窒息感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沉重得掀不开,蒙眼的黑布并未取下,剥夺了她唯一的视觉。最先感知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冷水,粘稠、腥锈,带着陈年污垢和苔藓的腐败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全身。水并不深,刚及胸口,却冰冷得如同千万根细针,穿透湿透的衣衫,直刺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牙关打颤。

她试图移动,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冰冷的金属锁链紧紧缚住,链条另一端沉甸甸地坠在身下的水里,连接着不知何处的固定物。双脚脚踝同样被镣铐锁住,活动的范围极小,稍稍一动,便能听到铁链刮过石壁的沉闷摩擦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绝望。

空气湿冷沉重,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血腥与腐烂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粘稠的冰雾,肺部火辣辣地疼,偏又带着透心的凉。水波微微荡漾,时不时漫过她的下巴,呛入鼻腔,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因为嘴被堵住,只能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每一次挣扎都让锁链哗啦作响,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体力。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黑暗、蚀骨的寒冷和死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仿佛也被这冰冷的污水冻结。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挣扎,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四肢逐渐麻木,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唯有胸口那股因迷药和寒冷双重作用下的滞涩闷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她想起了《九阴真经》里提及的几种酷刑,水牢便是其中磨灭意志的极致手段之一。不需要鞭打,不需要拷问,只是将人置于这绝望的环境里,让寒冷、孤寂和缓慢侵蚀的窒息感,一点一点地摧毁人的神智和求生欲。

天机楼……师父……苏扶盈……

他们费尽心机将她掳来,绝不仅仅是为了让她在这水牢里自生自灭。这更像是一种下马威,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意在摧毁她的锐气,让她在真正的“见面”之前,先品尝够无能为力的滋味。

思绪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越来越沉。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吞噬时,一丝微不可闻的、仿佛来自很远地方的滴水声,钻入了她的耳膜。

滴答……滴答……

极其规律,极其缓慢。

这微弱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与外界尚存联系的锚点。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那滴水声,用尽全部意志去对抗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寒冷和昏沉。

不能睡……不能失去意识……

许淮沅还在天游峰等她……

她必须撑下去。

冰冷的污水再次漫过唇鼻,她闭上被蒙住的眼,艰难地调整着几乎冻僵的呼吸,将那微弱的滴水声,当成了此刻唯一的战鼓。

黑暗依旧,寒冷刺骨,但那双被掩盖在黑布下的眼眸深处,一点不屈的火焰,在绝望的深渊里,顽强地,重新燃起。

水牢的门在沉重的“嘎吱”声中被拉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对于久处黑暗的谢晚宁来说有些不适,哪怕她双眼被紧紧蒙住,也依旧觉得这光刺目得如同利剑。

她下意识地闭紧被蒙住的眼睛,即便如此,眼前仍是一片血红的光晕。

有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接着她眼前的黑布和口中的布团被人粗暴的一扯,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肺部,这骤然的变化,让谢晚宁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听见自己那冰冷黏腻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正滴滴答答地落着水,在寂静的石室里发出清晰的回响,而在这样的声音里,有人轻轻一笑。

“乌鹊,我这可爱的孩子,真是好久不见呐!让为师想一想,你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

那声音温和而从容,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见面时那温馨的问候,又好似一位优雅而尊贵的老者,谆谆教导着面前的小辈。

谢晚宁抬头,艰难地适应着眼前的光线,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说话的自然是师父禾谷。他一如往常,穿的是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仿佛还是那个教导她武功、给予她些许温暖的老人。

而另一位自然是将自己带回来的师兄苏扶盈。苏扶盈沉默地站在禾谷身后半步的位置,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鬼面具,只是眼神复杂地落在她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

“你看你,这是何苦呢?”禾谷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惋惜,“天机楼养育你、教导你,给你安身立命之所,你为何总要想着逃离?莫非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挣脱这既定的命数?”

谢晚宁笑了笑,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配上她此时此刻的笑意,不知怎的,竟让人觉得有些惊悚。

“命数?什么是命数?”

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寒冷和虚弱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谢晚宁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话说的完整些,清晰些。

“师父口中的命数该不会是指总是不自量力,妄想去做一些改变不了的事情吧?”

“你瞧,你这不是很懂吗?”禾谷微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师傅谬赞,徒儿只不过都跟师傅学的罢了。”谢晚宁笑的十分欠打,“毕竟螳臂当车的可不止我一个,您瞧,天机楼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培养了这么多顶级杀手,不就是要为我们的前朝太子殿下苏扶盈,清扫障碍,铺平复国之路吗?”

水牢之中,骤然安静下来。

苏扶盈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向前半步,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禾谷,脸上的温和也瞬间凝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片刻的凝滞已足以说明一切。

石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谢晚宁身上滴落的水声,滴答,滴答,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谢晚宁微笑着,看着他俩。

良久,禾谷才缓缓抬手,止住了似乎想有所动作的苏扶盈。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他脸上的惊诧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具,甚至语气更加温和,仿佛在询问一个顽皮的孩子。

“为师倒是好奇得很。”

谢晚宁看着他那副虚伪的模样,心底冷笑更甚。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份离谱到说出去别人都会觉得是个笑话的猜测,竟是真的。

“机缘巧合,我曾经掉进过那前朝古墓之中,”谢晚宁毫不避讳,“在那里我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她看向苏扶盈腰间那枚玉佩。

那玉质地极佳,一如往常般散发着那盈盈的柔光,温润光滑,通体雪白,只在中心有墨色微微一点,看上去好似一枚黑色棋子。

“这枚黑白交织的棋子图案,当时我觉得眼熟无比,却未曾深想。后来才记起,天机楼内,无论是任务卷轴的暗纹,还是执行任务的令牌,都带有这棋子的形状。”

她顿了顿,呼出些胸腹之中的寒气,继续道。

“天机楼,势力如此庞大,接的任务却耐人寻味。所杀之人,皆是朝中要员,有清正廉明的忠臣,也有结党营私的佞臣。从前我只当是拿钱办事,各凭运气。如今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些‘该死’的忠臣,或许是发现了你们秘密,或是阻碍了你们安插人手;而那些被铲除的佞臣,或许只是你们借刀杀人,清除异己,甚至方便你们的人取而代之,一步步蚕食朝堂。”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禾谷。

“以杀手的身份,行朝堂倾轧之实,暗中编织势力网……师父,你们这盘棋,下得可真大。表面杀人,实则是借刀,为他日复国做准备。我说得可对?前朝国师大人?或者说,苏扶盈太子殿下的……亚父?”

“哈哈哈哈哈……”

禾谷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打破了之前的死寂。他抚掌赞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好!好!不愧是我禾谷最看重、最喜欢的弟子!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仅凭蛛丝马迹,便能串联出如此真相!乌鹊,你之聪慧,远胜寻常男子!”

他的夸赞发自内心,却更让人心底发寒。因为这欣赏的背后,是更深的算计与利用。

笑罢,禾谷收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深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不过既然你已知道,那为师便不再与你绕圈子了。乌鹊,你是大楚第一杀手,是我天机楼最利的刃,如今,为师需要你这把刃,为我们复国大业再出一份力。”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蛊惑,命令道。

“杀了叶菀。”

谢晚宁眸光一闪。

“这个女人,野心勃勃,能力不凡,她若稳坐皇位,必将成为我们复国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现在她根基未稳,正是动手良机!”

谢晚宁突然笑了笑。

“不可能。”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

“叶菀虽有野心,亦有手段,但如今大楚刚经历动荡,她若身死,朝局必将再乱,届时各方势力角逐,战火重燃,受苦的只是黎民百姓。天下初定,不能再起波澜。”

禾谷眼神一冷,沉默片刻,又开口。

“既如此……那便换个目标吧。听说你同叶景珩已然熟识……”

他斜眼看来,“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