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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如同触电一般,在魂体接触到那片空白的瞬间,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我能真实感受到那种来自世界之外的阻力。

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很狼狈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打断一样,变得疼痛且毫无支撑力。

我因此只能无力的抬眼看着任苏宜的身影被空白空间所吞没。

我脑海中曾有过那么一秒,认为这扇连接着空白区域的郡主府大门,就是一个怪兽的巨口。

任苏宜衣角火红,最后才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但我却觉得,那倒像是门后怪物的舌头。

它吃了任苏宜,饱餐一顿,就伸出舌头舔舔嘴。

那怪物的真面目长什么样?

我想不出来。

也许,这只怪物就是那个坐在暗室里敲击键盘的造物主。

又或许,这怪物长满无数脑袋和脸,是每一个在看这本书的读者的模样。

我握紧拳头,重重锤了地面一下。

但我本就是个灵体,根本无法对现实世界造成干预。

所以这么做只会显得我如此渺小,不会被任何人在意或看到。

我趴了好半天,才慢慢恢复行动力。

天色不早了。

我吃力地爬起来,慢慢飘回王府。

一路上,我穿过大街小巷,看着人潮海海。

我朝没有宵禁,夜晚商贩也能经营,百姓们穿梭于街道之上,笑容满面。

我在道路中央站了一会儿,任由各种行人车马穿过我,可我却始终感觉不到半分喜悦之情。

这些配角的笑容,都是真实的吗?

我左右看看,发现身旁有个小孩,正央求他母亲买糖葫芦给他。

那妇人骂他一句贪嘴后,倒也大方的给了小孩零钱。

小孩如愿吃上糖葫芦,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又从我脸上跑过,挡住我的视线。

等马车走后,我再度看向那对母子。

然而。

一切都变了。

小孩手中的糖葫芦消失不见,我见他拉着他母亲,又开始嚷嚷。

“娘亲,我要吃糖葫芦,给我买嘛给我买!”

而后。

妇人给钱,小孩花钱,小孩如愿。

紧接着,又一辆马车驶来又跑远。

小孩重新开始嚷嚷,陷入一场新的轮回。

一瞬间。

我瞳孔皱缩,抬头望向天空。

——造物主没把我们当人。

为了补完她的剧情,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让活人轮回去死,让死人轮回再死。

轮回不是侥幸,而是造物主为剧情特意留好的缓冲时间。

毕竟有些角色,生来就是为了随时赴死的。

在启用他们之前,他们没有面容,也没有名字,只会重复着固定的动作和人生。

若有朝一日,他们突然脱离了这种循环的话……

那就意味着,这个路人甲乙丙,死到临头了。

……

我很晚才回到宁王府。

崔恕焦急的问我去哪里了。

我不想骗他,只好半真半假的说:

“我觉得天天待在府里无聊,就出门看了看。”

这句话,我是让大大小小代为传话的。

它们不会说人话,只能靠肢体语言向崔恕做解释。

只见大大跳上窗台一蹲,小小会意,就来到它身边也一蹲,做出困唧唧的样子。

随后,大大跳出窗台,在窗外树下绕圈飞了飞,小小紧随其后,两只小墩墩就一起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你别说。

——鸟语就鸟语吧,但还是挺形象的。

崔恕立刻就懂了,便微微一笑,轻叹了声。

“也是,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门逛逛了。”

崔恕支着下巴倚在窗前,我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撑膝。

遥远的天际线金红一片,我想起我们上一次一起出门,应当是我死前的一个月。

那天,崔恕陪我去看我的父母,回来路上顺便在街上走了走。

回魏府,是因为我父亲即将过寿,而且和我母亲成婚已满三十载。

吃饭时,大家都很开心,我父亲在桌上还和崔恕喝了两杯酒,说祝我们长久百年,也能像他和我母亲那样,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晚饭后,微风阵阵,崔恕拉着我的手,就说:

“栀栀,我们一起走回家吧。”

我答应了。

回家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慢慢走总会走到的。

那晚的崔恕想一出是一出。

我们路过吃糖葫芦的小孩,他就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故意不答应给孩子买糖葫芦,等小孩快哭了,再买一车糖葫芦让他随便吃。

我们路过卖花灯的小摊,他就说,这些灯他全要了,又把灯送给路过的小孩,让孩子们说一句百年好合的吉祥话,才放人家走。

我本来还算是个厚脸皮的人,但被崔恕这么一折腾,就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于是拉住他,把他往家的方向拖。

“崔恕,你装什么醉鬼!我知道你的酒量,怎么可能两杯就倒了!?”

我气鼓鼓的边走边说,崔恕被我牵着,跟在我的身后,就眼睛红红的点点头。

我以为崔恕真喝醉了,连眼睛都红了。

结果他忽然叫我的名字,然后说了句:

“栀栀,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希望这些祝福能够成真。”

这句话,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

只是事到如今再想起来,就觉得感慨万千。

视线收回,再度转回崔恕的侧脸。

他和刚才的我一样,也在看夕阳。

我笑了笑,又把大大小小揪来,让它们帮我传话。

我说:

“你们去跟崔恕说,说我今天在街上看到有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孩,去看看他什么反应。”

大大不可置信的瞪我一眼,显然是觉得我这人太不讲道理,居然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为难两只麻雀。

不过它还是很宠我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吧,它和小小以前一定没少偷吃我家雪衣娘的粮食。

所以大大就拍拍翅膀,和小小团成球,并列在一起,让自己变成糖葫芦的样子,试图让崔恕理解。

我毫无良心,笑得肚子疼。

这可真是你画我猜啊。

有趣有趣。

岂料崔恕却在沉默半晌后,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栀栀,我记得的。我说终有一日,我要给我们的孩子买一车糖葫芦吃。”

随着崔恕话音刚落。

一阵晚风便悠悠吹来。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的少年郎,然后把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靠近吧。

崔恕也向着我的方向偏了偏头。

我知道,在这房间之外,其他角色仍在造物主设置好的轨道上绕圈奔跑。

或许有朝一日,我和崔恕也会失去过往的记忆,变成两颗行尸走肉的棋子。

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一对爱人。

双手交叠,可跨生死。

所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此话当真吗?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