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东道主任苏宜意外受伤,所以整场蹴鞠大会戛然而止。
刘太医很快赶到了郡主府,府内后宅的空白区域也如同阴云般渐渐散开。
只是,我看着眼前潦草的景物,便在心中琢磨起造物主接下来的打算。
——造物主应该不会让任苏宜死在家里。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郡主府的后宅真的是太简陋了,根本不足以作为书中场景支撑起一场死亡大戏。
也许造物主的本意就是让任苏宜死在刚刚的看台上,所以她并没有对郡主府内部进行设计构造。
因此我放眼望去,就看到园中亭台楼阁都是一个个的方块,只是在上面分别写上了它们的名称:
石桌、石凳、走廊、凉亭……
哈哈。
我算是看出来了。
林枝枝成功救下任苏宜,一定打了造物主一个措手不及,不然这郡主府后庭也不会离谱成这样。
可这样的场景摆在眼前,除去我和崔恕之外,却根本没人觉得异常。
就连林枝枝也是。
她像个皮影人一般在景物拼图中平移,整个人几乎要在任苏宜的房门口哭晕过去。
崔恕让她别再哭了,就走进屋问刘太医任苏宜的情况如何。
我连忙跟进去,只见任苏宜房间内也是各种写着物品名称的大色块。
好敷衍啊,造物主。
难道在你心中,配角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不配有吗。
我看着任苏宜身上的“被子”,重重叹息。
对于我来说,现在室内的气氛既诡异又悲伤,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反观崔恕。
作为男主,他倒是沉得住气,仍然面色如常。
刘太医见了崔恕便恭敬行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免礼。请问郡主伤势如何了?”
刘太医捻动胡须,眉头紧锁。
我心顿时一沉。
“郡主的伤势……颇为棘手。”
刘太医面色凝重的向崔恕低声回禀。
“郡主此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虽不足以致命,却在肩胛位置骨裂三处,筋肉挫伤严重。”
“所以郡主此伤,须得卧床休养至少三个月,期间不可动武,不可操劳,只要是会牵连此处骨头的动作,就都不能做。”
崔恕迅速抓住重点:“那就是抬手都不能,甚至不能拿筷子?”
刘太医顿了顿,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正是。若再牵动伤处,恐怕会导致筋骨错位,伤势加重,甚至留下终身隐疾。”
“比如说?”
“——就比如说,郡主自幼习武,爱好骑射,如果真的因此落下了病根,以后怕是再也拉不开弓了。”
随着刘太医话音刚落。
他的每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就都如银针一般,纷纷扎在了我的心上!
只能卧床休养,不得动弹?
如有不慎,必成残废?
我目光转向床榻上的任苏宜。
因为疼痛,她双眉紧皱,牙关紧锁,哪怕身陷昏迷,也没有向其他人表现出半分柔弱。
这莫非就是剧情留给我们的后手?
既然杀害任苏宜不成,那就索性将她彻底雪藏!
你想想,任苏宜是谁?
她可是策马扬鞭、弯弓射雕的平南郡主!
那她的另一个身份又是什么?
——是恶毒女配。
没错。
剧情对恶毒女配的报复,永远都是夺走她们最为珍惜之物,并杀人诛心,且挫骨扬灰。
对于任苏宜来说,自由就是她最为珍惜的东西。
而我不敢确定,在未来任苏宜养病的这三个月内,剧情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制造一点极端致命的小意外,对造物主而言可谓再简单不过了。
她或许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任苏宜变成残废:
郡主夜晚入眠,翻身压动伤骨,从此臂不能抬,武功尽废。
多轻易啊。
造物主甚至不用考虑这样写合不合理。
反正任苏宜只是个配角,迟早都要从把戏份让给崔恕和林枝枝这两位主角。
然而。
这在读者们看来,却往往是:
“恶毒女配终于下线了!”
“早就看她欺负女主不顺眼了!”
“怎么不彻底写死她啊!”
“感觉女主角也是哥圣母婊。”
一想到这些,我就浑身发冷。
可我和崔恕都没别的办法,只好对太医微微颔首道:
“有劳刘太医。请您务必用最好的药,务必保全郡主的身体,让她早日康复。”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崔恕的脸色很是复杂。
我见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听不出太多情绪。
“任苏宜,你这次一定要安心养伤,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至于外面的事——”
“你不必操心。”
崔恕说完就想离开。
谁知。
任苏宜却在此刻突然醒来。
我喜出望外,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因为伤口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表兄,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没有。”
“那你帮我掖一下被角,我手动不了。”
我和崔恕俱是一惊。
任苏宜在说什么?
她让崔恕帮她掖被角?
怎么掖?
这种被角要怎么掖?
要知道,现在盖在任苏宜身上的只是一片写着“被子”的巨大色块,我们根本不知道被角在哪里!
难道任苏宜也发现了异常?
我身旁的崔恕不敢妄动,装模作样试图捏起这片色块的边缘。
可是,不行。
这片色块根本无法移动或者被移动。
除非是造物主亲自动笔,安排它的形态和方向,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拿它没办法。
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冷汗都下来了。
这里不会是剧情的又一个计谋吧?
也许造物主就是想让任苏宜在这时故意使性子。
由于崔恕完成不了她的要求,她便大闹,因而伤上加伤,彻底变成残疾人。
我看到崔恕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
可能崔恕现在已经在想哄人的一百种借口了。
只可惜,崔恕有个缺点,那就是嘴太笨。
他连哄我的时候都嘴笨的像个呆瓜,又遑论去哄任苏宜这个总与他针锋相对的表妹?
只是正当我们二人都急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时候。
任苏宜却忽然一笑:
“表兄,你肯定也看见了吧?”
“这个地方……”
“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