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密林之旅的1年前,1097年 夏季,凯尔希将血钥匙交给日落即逝乐队(骑兵与猎人)1个月后……
烈日炙烤着无垠的荒野,沙砾在热风中打着旋,蒸腾起扭曲视线的蜃气。AUS的越野车像一枚被遗弃的甲虫,静卧在沙丘之间,引擎盖下再无声息。dan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份灼热与停滞,她张开双臂,任由干燥的风灌满她的衣衫,脸上是纯粹的兴奋。
“新的旋律,”她对着空旷的荒野低语,指尖在无形的琴弦上跳动,“就在这里!”
不远处,Frost斜倚在滚烫的车盖上,墨镜后的目光投向天际线模糊的绿色边缘。她修长的手指偶尔拂过搁在腿上的电吉她,几个不成调的音符便挣脱出来,散入灼热的空气里,带着一种沉静的酝酿。
这零星的声音却让擦拭着狙击枪的Aya蹙紧了眉头。“安静点,”她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难得不必担心追兵,连片刻的安宁都是奢望吗?”她望向远方,鼻翼微动,捕捉着风里一丝若有似无的咸腥,“还有这海的气息…Alty,真的安全?”
Alty正半跪在车旁,指尖抚过粗糙的轮胎边缘,检查着磨损的沟壑。闻言,她抬起头,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脚下的黄沙。她从衣袋深处掏出那枚从凯尔希医生手中得来的金属“钥匙”,它在烈日下反射着一点幽冷的光。“答案在这里了,Aya。”她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有种奇异的安定力量,“这片大地,何处安全?但我们总得学会,在风暴的间隙里喘口气。”她的目光掠过手中冰冷的金属,又投向更远的虚无,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对话,“用我们的好奇心,换来行动的方向…真是位精明的医生。”
Frost的指尖在琴弦上骤然滑过,带出一串清冽如冰泉的音符,短暂地刺破了荒野的沉闷。Aya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在钥匙和Alty之间逡巡。“所以,我们真要去?”她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认命。dan立刻夸张地抱住了头:“啊——麻烦!能不去吗?”
Alty轻轻合拢手掌,将钥匙的微光拢住。她的视线扫过三位同伴:Aya的警觉,dan的抗拒,Frost沉静面孔下涌动的旋律。“重要的不是她指路,”Alty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清晰地荡开,“是我们怎么想,怎么做。”她看向Frost。吉她手的手指在琴颈上轻轻一点,一段自由、奔放,充满探寻意味的旋律片段流淌而出,如同回应。Alty的嘴角终于弯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就像音乐。我们唱,若有人觉得好听——”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抹遥远却逐渐清晰的绿色,“他们自然会跟着唱。钥匙和知识,留给准备好的人。”
然而现实的车轮碾碎了哲思。Alty看着能量表上刺目的红色归零标记,无奈地宣布:“车彻底没能量了。”她环顾四周,只有无尽黄沙和单调的地平线,“而且,我们迷路了。在这没有路标的地方。”
Aya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仰头闭了闭眼。dan却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一亮:“迷路!哈,这主题够劲爆!”她兴奋地比划着,仿佛灵感已在喷涌。
唯一的希望是视野尽头那片突兀的绿色雨林。没有选择,四人只能轮流推着沉重的越野车,在滚烫的沙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辙印,朝着那抹象征生机的绿色,缓慢而艰难地挪动。汗水浸透了衣衫,在背上留下深色的盐渍。
当他们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雨林边缘的阴凉时,树影晃动,一群皮肤覆盖鳞片、身后拖着有力尾巴的阿达克利斯人无声地围拢过来。他们手持原始的武器,好奇与警惕交织在深色的瞳孔里,像打量闯入巢穴的陌生生物。Aya的手指瞬间扣紧了扳机护圈,身体微微下沉,进入警戒姿态,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每一个潜在威胁。
Alty轻轻按住了Aya紧绷的手臂,微微摇头。语言如同天堑横亘。dan试图用夸张的笑容和挥舞的手臂表达善意,只换来对方更加困惑的低语和面面相觑。
树影分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她穿着风格独特的拼接服饰,金属零件与坚韧布料奇妙地融合,气质沉静,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祖玛玛。她的目光扫过AUS众人和他们身后古怪的车辆,用清晰的萨尔贡语直接发问:“外乡人?为什么来这里?”
Alty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上前一步,简洁地解释了困境:能源耗尽,寻求懂得源石技艺者的帮助。
祖玛玛审视的目光在Alty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那辆沉默的钢铁造物上。短暂的沉默后,她只吐出一个词:“跟我来。”
穿过盘根错节、光线幽暗的雨林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依偎着参天古木的空地上,散落着一座座奇异的建筑——原始的木材与藤蔓巧妙地结合着清晰的金属框架和几何结构,原始部落的粗犷与现代工程的理性在这里碰撞、融合。dan张大了嘴,指着那些房屋,激动得语无伦次。连Aya也放下了些微的戒备,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奇,仔细打量着这矛盾又和谐的存在。Alty的眼中则流露出纯粹的欣赏,为这片土地独特的智慧与创造力。
祖玛玛停下脚步,平静地宣告:“我是族长,祖玛玛。这里的人,大多懂你们的语言。”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越野车上,“能量,可以补充。但条件,”她的手指明确地指向AUS乐队那钢铁的躯壳,“我要看里面。”
Aya的眉头立刻拧紧,下意识地看向Alty,眼神里满是质疑。Alty回给她一个无奈又认命的浅笑,无声地传达着别无选择的处境。面对Aya无声的诘问和Alty无声的确认,祖玛玛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会弄坏。”
交易达成。祖玛玛扬声呼唤:“大祭司。”
一个矮小的黎博利生物应声从一座半是树屋、半是工坊的建筑里小跑出来。“来了!……”他的脚步在看到Alty的瞬间猛地顿住,那双眼睛骤然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看到了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幻影。Alty同样浑身一震,脸上惯有的从容瞬间碎裂,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深切的震惊。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在空中碰撞,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最终,是大祭司眼中孩童般的好奇光芒打破了这无声的僵持——他的注意力瞬间被那辆越野车牢牢捕获,像发现了宝藏,迫不及待地绕着它打转,粗糙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抚过冰冷的车身,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仿佛刚才让空气凝固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就在这时,Frost的目光被一旁堆放的、连接着原始图腾柱的巨大兽皮鼓和缠绕着导线的粗糙金属扩音器吸引。那奇特的组合仿佛触动了她灵魂深处的弦。她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拔下自己电吉她的连接线,灵巧地接入了那堆原始与现代混杂的设备。瞬间,一声尖锐的啸叫划破雨林的宁静,紧接着,Frost的手指在琴弦上爆发出力量!一段狂野、炽热、充满金属质感和原始生命律动的即兴solo轰鸣而出!
Frost完全沉浸在自我与音乐的世界里,汗水顺着她的鬓角飞溅,身体随着激烈的节奏摆动。最后一个撕裂长空的音符落下,她喘息着,声音带着激越后的沙哑:“《d》!炽热压抑中诞生的歌!”
这前所未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静谧的雨林中炸开。阿达克利斯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木屋的门被推开,林间的身影闪现。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转为极致的震撼与狂喜。有人激动得浑身颤抖,有人不自觉地随着那强劲的节拍扭动身体,笨拙却充满原始的生命力。人群越聚越多,将AUS的成员围在中央,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用他们古老语言呼喊的声音:“奎卡亚提!奎卡亚提!(唱歌的人!)”
大祭司不知何时停止了转圈,他凑近Alty,在巨大的声浪中大声解释着这个“奎卡亚提”称呼的含义,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你们的歌!和我过去听过的‘奎卡亚提’完全不同!但更好!更有劲儿!”
人群沸腾了,他们用生涩的萨尔贡语和狂热的肢体语言,将AUS的成员推向中心,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再来一曲!奎卡亚提!想要什么都可以!再来一曲!”
面对这席卷而来的原始热情和同伴眼中被点燃的火焰,Alty的目光扫过Aya无奈却隐含期待的脸,扫过dan早已热血沸腾抓起贝斯跃跃欲试的姿态,扫过Frost因激动而微微发亮的眼睛。最终,她迎着无数炽热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点了头。Aya立刻行动起来,与dan合力从车上搬下他们携带的专业音响设备。粗大的线缆连接,旋钮转动,指示灯亮起。
在祖玛玛部族的古老土地上,在阿达克利斯人近乎癫狂的注视下,AUS乐队开启了一场计划外的、震彻雨林的摇滚风暴!Frost的吉她撕裂空气,dan的贝斯轰鸣着大地的心跳,鼓点密集如暴雨,Alty的歌声穿透云霄,原始部落的狂热与现代摇滚的暴烈能量在神庙遗迹的阴影里激烈碰撞、融合,点燃了每一个灵魂。
喧嚣散尽后的余韵里,信使依娜姆找到了他们,引导他们前往更广阔的舞台——那座被藤蔓缠绕、石柱倾颓的古老神庙遗址。巨大的环形石阶和中央的祭坛在斑驳的光影下沉默。Frost仰望着石壁上模糊的古老图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弦,新的旋律在寂静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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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在震耳欲聋的旋律与雨林的潮湿气息中悄然滑过两个月(1097年秋季)。依娜姆再次来到AUS暂居的小屋门前,心中感慨万千。这群像风一样席卷而来的音乐家,竟真的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扎下了根。她几乎能想象嘉维尔若回来时,看到部落里年轻人哼着摇滚旋律时那副惊掉下巴的模样。她嘴角噙着笑意,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各位,今天打算……”
话语戛然而止。屋内空荡,只有阳光穿过窗棂,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投下清晰的格子。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生活用品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外出。唯有屋子中央那张简易的木桌,不再空荡。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叠码放整齐、封面色彩斑斓的唱片。唱片旁,压着一张对折的白纸。
依娜姆走过去,拿起那张纸展开。字迹简洁,带着AUS一贯的洒脱:
“我们走了,勿念。
愿音乐能带给你们欢乐。
唱片留在这里,尽情享受。
——AUS”
依娜姆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那些承载了无数个喧嚣夜晚的唱片上。她指尖拂过光滑的封面,最终,一丝复杂的、混合着失落与释然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呵……”她轻轻摇头,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回原处,“真是一群…不可思议的家伙啊。”
引擎的轰鸣早已远离了阿卡胡拉的边界,越野车重新变成荒野上的一个小黑点。车内的气氛却轻松活跃。dan还在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描述着雨林居民跳舞时那毫无保留的狂野姿态:“那种原始的生命力!像火山一样!和我们去过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城市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最棒的听众!我爱他们!”她用力拍打着座椅靠背。
Aya抱着她的狙击枪,望着窗外飞逝的单调景色,难得地没有反驳。她只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Frost靠在窗边,墨镜下的眼睛半阖着,指尖在膝盖上无声地敲击着复杂的节奏,一段带着雨林潮湿气息与篝火温暖的旋律片段在她脑海中盘旋。
Alty安静地坐在副驾上,手中那枚金属钥匙在指间翻转,冰冷的触感在阳光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凯尔希医生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在她记忆里一闪而过。她望向车窗外无垠的、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大地,黄沙与稀疏的草地在视野中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苍黄。车轮碾过碎石,引擎低沉地喘息,风声在窗外呼啸。一个无声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沉入心底的静默:
罗德岛啊……你们手中握着的答案,会是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最终等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