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鼠胆龙威
胜利的香槟仿佛还在唇边留有泡沫的余味,多索雷斯极限铁人大奖赛第二轮的颁奖仪式,就在那艘停泊于海中央、作为最终舞台的豪华游轮——“黄金之风”号的甲板上仓促举行。陈晖洁和林雨霞,这对别扭的冠军组合,从坎黛拉市长派来的使者手中接过了象征性的奖杯,整个过程简短得近乎敷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与游轮本身极尽奢华的装饰格格不入。
“黄金之风”号无愧其名,内部装饰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光芒,铺着天鹅绒地毯的走廊两侧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空气中混合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食物的香气。衣冠楚楚的侍者托着银盘穿梭于来自玻利瓦尔各方势力、非富即贵的宾客之间,现场乐队演奏着慵懒的爵士乐。然而,在这片浮华之下,敏锐的人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守卫的数量明显多于寻常,他们的眼神也更加警惕。
就在颁奖仪式不远处,诗怀雅和星熊正行走于游轮的舱外过道,她们正是利用诗怀雅家族的渠道混上船的众多宾客之一。她们穿着得体的礼服,巧妙地融入了背景。
“总算上来了,”诗怀雅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但她并没有注意到颁奖仪式,眼睛则是打量着这艘豪华游轮随处可见的昂贵装饰,“那只死老鼠和老陈肯定在这艘船的某个地方。”
星熊则更关注那些看似随意站立、实则站位刁钻的守卫:“这船上的气氛有点不对,missy。守卫太多了,而且……太紧张了。”
“大概是怕有人对这么多权贵不利吧。”诗怀雅不以为意,“分头找找?找到之后……”她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就给她们一个‘惊喜’。”
就在她们准备分头行动时,多索雷斯精心粉饰的太平假象便被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彻底撕碎。起初只是远处城区升起几缕黑烟,像是庆典中不小心点错了的烟花,但紧接着,更多的爆炸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如同这座城市得了严重的肠胃胀气。骚动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恐慌开始取代狂欢,尖叫声和奔跑的脚步声逐渐压过了音乐。
这时,广播系统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她们有些熟悉的声音——那是潘乔,之前给“鼠胆龙威”队颁奖的那位老者。但他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坎黛拉·桑切斯!”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回荡在游轮的每一个角落,游轮上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宾客们面面相觑,“还有船上所有来自哥伦比亚、莱塔尼亚的‘贵客’们,听好了!”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
“十年前,我相信只要把联合政府和辛嘉斯王朝都赶出去,玻利瓦尔就会获得和平。我为了真正玻利瓦尔人打生打死。最后,我三千个弟兄被我带去送死……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联合政府,辛嘉斯王朝的贵族们,真正玻利瓦尔人,这三个没有一个真的想要拯救玻利瓦尔,他们只是在打仗!他们再打多少年,玻利瓦尔也不会有救!”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为了避难,我逃到了这座城市。然后,我发现,在这个已经没救的国家里,还有这样一座没救的城市!坎黛拉·桑切斯,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加不可救药!她在这片没救的土地上建立了这座比所有玻利瓦尔城市加起来都要腐败的城市!她不仅自己享受其中,还将其他人也拉到自己身边和她一起享受!所有人都在她的规则下,过着自以为体面的日子,根本不知道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流淌着多少恶臭的人血!”
愤怒如同火山般喷发。
“她吸食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血肉,而丝毫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这座城市他妈的该死,在这里享乐的你们也他妈的该死!!!”
“大奖赛结束了。”潘乔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坚定,“接下来,我会夺取这座城市。没人拯救这个国家,我来。”
广播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宴会厅。随即,游轮各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和武器交火的声音!原本衣冠楚楚的侍者和部分宾客,猛地撕下伪装,亮出武器,迅速控制了各个关键通道和出口!场面瞬间失控!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尖叫声、推搡声、杯盘碎裂声此起彼伏!
“卧倒!”星熊反应极快,一把将诗怀雅拉到一个坚固的吧台后面。子弹呼啸着从她们头顶飞过。
“这……这是什么情况?!”诗怀雅惊魂未定,她突然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宴会厅一侧视野最好的特等席——坎黛拉市长就坐在那个位置!附近几个明显是叛乱分子的人,正试图冲向市长本人。但坎黛拉似乎并未打算及时撤离,仍坐在那里,只有寥寥几名护卫挡在前面。
“不好!”星熊眼神一凛,抄起旁边一个沉重的银质托盘,如同掷铁饼般甩了出去!旋转的托盘精准地砸中一名叛乱分子的后脑,那人应声倒地。
她们的突然介入,为市长的护卫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护卫们迅速合拢,将剩下的袭击者解决。
坎黛拉市长自始至终都坐在她的位置上,甚至还有闲暇抿了一口酒。她看着惊魂未定的诗怀雅和星熊,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啊,是你们。”她招了招手,示意几人过来,“来得正好,这边视野不错。”
诗怀雅和星熊面面相觑,在护卫的示意下,有些茫然地走了过去。
坎黛拉没有多解释,而是拿起另一个麦克风。下一刻,她那独特的、带着慵懒和无限自信的声音,通过游轮广播和连接岸上的线路,传遍了多索雷斯:
“咳咳,听得到吗?亲爱的市民朋友们,游客朋友们,是我,坎黛拉。”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混乱的游轮和陷入骚动的城市都为之一静。
“首先,不用太紧张。”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不得不说,我们敬爱的大赛组委会负责人,潘乔先生,给我准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谢幕演出。”
她甚至轻笑了一声。
“但是,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慌的事。不如说,我要感谢老潘乔才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他为我们这届或许有些平淡的大奖赛,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大奖赛快结束了?不,恰恰相反!现在,才是真正的高潮!”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煽动力,“所有队伍,此刻复活!竞猜重启!去阻止那些在城里闹事的家伙,我知道你们做得到!事后,重赏!”
这番如同火上浇油的发言,让整个多索雷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热。恐慌与混乱,竟然真的开始向着一种荒诞的“全民参与游戏”转变。
坎黛拉放下麦克风,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诗怀雅和星熊,笑着解释道:“老潘乔缩在这艘我给他的船上,挟持人质,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但他忘了,我能给他的,也能收回。”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况且,让两位龙门来的小朋友涉险,文月夫人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诗怀雅和星熊瞬间明白了,她们,连同船上的陈和林,都成了这位市长庞大棋局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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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坎黛拉市长发表她那番惊世骇俗的“高潮论”演讲,将叛乱定义为大奖赛娱乐环节的同时,原本用于举办奢华宴会的中央大厅,此刻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却照亮了一张张煞白失血的脸。平日里在玻利瓦尔乃至哥伦比亚、莱塔尼亚政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辛嘉斯王朝穿着繁复礼服的贵族、联合政府挺着啤酒肚的官员、以及几位真正玻利瓦尔人反抗军内部负责“外交”与“筹款”的代表——此刻如同受惊的鹌鹑,被粗暴地驱赶到一起。他们价值不菲的礼服被挤得皱巴巴,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不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屈辱。
潘乔手下的士兵们动作熟练而迅速,他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并且对船体结构了如指掌。他们并非乌合之众,而是以老潘乔旧部为骨干,混入了部分对现状不满、被潘乔理想感召的现役或退役玻利瓦尔军人。他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用冰冷的枪口和简洁的呵斥维持着秩序,将这群平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太太们”分批控制在不同的小宴会厅和休息室内,并派重兵把守。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辛嘉斯王朝的……”一个肥胖的贵族试图挺起胸膛维持最后的尊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士兵用枪托不轻不重地砸在肚子上,痛得他像只虾米一样蜷缩下去,剩余的话语化作了痛苦的呻吟。
“安静!谁再出声,这就是榜样!”带队的小队长声音沙哑,眼神里没有任何对权贵的敬畏,只有执行任务的冷酷。他们很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不再是护身符,而是他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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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播响起、叛乱发生的初期,陈晖洁和林雨霞正身处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观察情况。
“情况很不对。”陈压低声音。“看来,这就是坎黛拉女士预料到的‘乐趣’了。”
“规模超出了‘乐趣’的范畴。”林雨霞回应,“我观察到至少三支小队在向宴会厅方向移动,目标应该是那些权贵。”
“估计他们想要挟持人质作为政变的筹码。”陈立刻做出判断。
“分头行动。你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我去想办法解救人质。”林雨霞提出了方案。
陈没有异议:“之后保持通讯。”
计划已定,行动开始。
陈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她如同幽灵般在游轮复杂的通道内穿行,利用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和矫健的身手,时而用高压水铳击倒落单的守卫,时而破坏关键的照明或通讯线路,制造出巨大的声响。她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成功地激起了层层涟漪,将叛乱分子的注意力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另一边,林雨霞已经成功潜入了餐厅所在的楼层。她如同壁虎般攀附在通风管道内,透过格栅观察着下面的情况。餐厅门口守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叛乱分子,神情警惕。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一队被陈吸引的巡逻兵匆匆跑过,门口守卫的注意力被短暂分散的瞬间——
她动了。
如同黑暗中扑出的猎豹,林雨霞从通风口无声跃下,落地时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第一名守卫只觉后颈一痛,便软倒在地。第二名守卫听到动静刚回头,一道由空气中水分和灰尘凝结成的冰锥便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喉部,让他捂着脖子痛苦地蜷缩起来。第三和第四名守卫反应过来,举起武器,林雨霞却已欺近身前,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拂过他们的手腕和关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闷哼,两人的武器脱手落地,人也瘫软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干净利落,没有给敌人任何发出警报的机会。
她推开餐厅厚重的大门。里面,数十名衣着华丽的权贵和少数被卷入的参赛选手正惊恐地缩在角落,看到门被打开,纷纷发出压抑的惊呼。
“不想死就跟我走。”林雨霞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一个肥胖的权贵颤抖着声音喊道:“怎么逃,船上都是潘乔这渣滓的手下!”
林雨霞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看起来还算镇定、身上带伤的参赛选手。“你们几个。”她点名道。
那几名选手愣了一下,其中一人鼓起勇气站出来:“林女侠,我们听你的。”
“我来打前锋,你们保护好这些老爷。”林雨霞言简意赅地分配了任务。
“懂了。”
就在她准备带领这群人突围时,一个带着些许恼怒的、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可恶,来晚了吗……”
拉菲艾拉站在餐厅门口,手中握着她那柄标志性的巨大镰刀,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雨霞和她身后的人群。
林雨霞心里一沉(这不是埃内斯托的妹妹吗,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她。)
“小妹妹,你不应该参与这种事。”林雨霞转过身,面对拉菲艾拉,语气平静。
拉菲艾拉握紧了镰刀:“我叫拉菲艾拉,不是小妹妹。我是爸爸的养女,所以我应该参与才对。哥哥说过,你是好人,为什么你要阻挠我们?”
林雨霞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还未完全理解世事复杂的少女,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你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哥哥和爸爸都说这座城市很坏,我听他们的。”拉菲艾拉的回答带着少女的单纯和固执。
林雨霞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小妹妹。有的时候,长辈是需要晚辈帮助的。他们有着自己的经验,也会拘泥于自己的经验。而当你接过他们的班时,你不能只走他们的老路。你要用你的思考去打破他们的陈规,你要思考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拉菲艾拉茫然地眨了眨眼:“听不懂。”
“没关系,但你可以稍微记一下。”林雨霞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开始有细微的沙尘无风自动,“好了,我还有些额外的事要做,所以,到了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小妹妹。”
战斗一触即发。拉菲艾拉的镰刀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林雨霞的身法则灵动诡谲,沙与玻璃在她手中时而化为盾牌格挡,时而凝聚成利刃反击。餐厅的空间限制了拉菲艾拉镰刀的发挥,却让林雨霞的能力更加如鱼得水。战斗并未持续太久,林雨霞抓住一个破绽,一记精准的手刀切在拉菲艾拉的后颈,少女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林雨霞看着倒在地上的拉菲艾拉,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收敛心神,对身后目瞪口呆的人们低喝道:“走!”
与此同时,陈晖洁那边也遇到了麻烦。她成功地吸引了大量守卫,且战且走,最终被逼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甲板区域。而等待在那里的,正是埃内斯托。
又见面了,陈小姐。埃内斯托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停下脚步,水铳对准了他:虽然有些事情可能我并不了解,但我总觉得,你们不该这么做。
埃内斯托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想,可惜,我不能。
话音刚落,他突然暴起发难!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陈的咽喉。陈侧身闪避,水铳顺势横扫,却被埃内斯托灵巧地低头躲过。
两人在甲板上快速移动,攻防转换极快。埃内斯托的招式狠辣精准,显然受过专业训练;陈则依靠丰富的实战经验,以水铳格挡、反击。高压水弹在甲板上留下深深的水渍,但被埃内斯托险险避开。
你打不过我的。陈在一次交锋后拉开距离,语气平静。
也许吧。埃内斯托喘息着,但我必须试试。
他再次扑上,这次改变了战术,利用甲板上的障碍物迂回接近。陈冷静地判断着他的移动轨迹,连续射出三发水弹,封锁了他的前进路线。就在埃内斯托闪避的瞬间,陈突然前冲,一记精准的踢击命中他的手腕,短刀应声而落。
不等埃内斯托反应,陈已经用水铳抵住了他的额头。
陈看着他的眼睛,你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
埃内斯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
陈沉默片刻,一记手刀将他击晕在地。
然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甲板另一端传来,每一步都让脚下的钢板微微震动。潘乔缓缓走来,他卸去了平日那副和善的伪装,此刻的他宛如一头苏醒的雄狮。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伤疤,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狂乱舞动,那双眼睛燃烧着积压多年的怒火。
他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船锚,那锈迹斑斑的金属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仿佛饮过无数鲜血。仅仅是拖着它走过甲板,就在钢板上划出深深的凹痕。
“我一直听说龙门的总督魏彦吾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潘乔缓缓走来,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的、布满锈迹却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铁锚,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锁定在陈身上,“结果他送来的两个人,厉害倒是挺厉害,脑子却不清楚。看来,魏彦吾和坎黛拉也是一路货色。”
陈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眼前的潘乔,与之前颁奖时那个看似豪爽的老人判若两人。
“你……”陈刚想开口,就被潘乔粗暴地打断。
“你们这种眼里只有钱,脑子里只有享乐的人,我真是恨不得把你们杀得一干二净!”潘乔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我不知道你们龙门是怎么样的,但是自我出生起,这个国家每时每刻都在流血!谁他妈不想握握手就把日子过好了,可是谁都他妈的做不到!我告诉你,流再多的血,也没有这座城市一天吸得多!这座城市建立在玻利瓦尔的痛苦之上。”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陈的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理想和愤怒灼烧的老人,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问题:为什么?但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在绝对的立场对立和澎湃的杀意面前,都毫无意义。
潘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锚,那沉重的武器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好了,我没空陪你玩游戏了。要么乖乖投降,要么你就给我死在这里。”
…我没法再继续问出那样的问题…
…我无法反驳他…
…这并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行为产生后悔…
…而是我对他并不是没有认同…
…即使我依然否定他的做法…
…但我不够了解玻利瓦尔,我不够了解战争,我无法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法…
…那么,我该怎么做…
经过片刻迟疑,最终,她还是缓缓举起手中的高压水铳,虽然知道在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前,这玩意儿的威胁有限。赤霄不在手中,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
潘乔看清了陈的决定,随后他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时间,巨大的船锚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来。陈急忙后跃,锚尖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躲得挺快。潘乔冷哼一声,手腕一抖,船锚改变方向,如毒蛇般直刺而来。陈勉强用水铳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虎口发麻,水铳险些脱手。
她试图拉开距离,用水铳还击。但潘乔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总是能用船锚恰到好处地挡开水弹,或是利用甲板上的掩体快速接近。
你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战争!潘乔怒吼着,船锚再次挥出。这次陈没能完全躲开,锚尖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陈咬紧牙关,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她利用灵活的身法在潘乔周围游走,时而用水弹干扰他的视线,时而近身发动突袭。但潘乔的防御滴水不漏,那柄沉重的船锚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攻守转换行云流水。
更可怕的是,陈能感觉到对方根本未尽全力。潘乔就像一只戏弄猎物的猫,每一次攻击都留有余地,仿佛在试探对手的真实实力。
就这点本事?潘乔突然加快攻势,船锚化作一片模糊的黑影,将陈完全笼罩。她拼命闪躲格挡,却仍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不行...完全被压制了...)
(这就是真正战场老兵的实力吗...)
(赤霄不在手中,我...)
就在潘乔高举船锚,准备给予最后一击的瞬间——
通讯器里传来林雨霞冷静的声音。
跳,陈晖洁。
陈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疾退,身后的甲板地面在船锚巨大的冲击力下炸开。陈则向着甲板边缘跑去,虽然她并不清楚下面什么情况,但是此刻林雨霞传来的声音却能让她感到安心。
于是,她翻身从甲板护栏跃下!
下方,她看到一艘快艇恰到好处地驶来…
等她浮出冰冷的海面,林雨霞站在船头,向她伸出手…
甲板上,潘乔冲到护栏边,看着下方接应成功的两人,脸色铁青:“啧,给我追!”
快艇引擎发出咆哮,载着陈和林雨霞,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海岸方向驶去。
“你搞了什么东西?”陈趴在快艇边缘,喘着气问道,目光望向身后那艘巨大的游轮。
林雨霞专注地驾驶着快艇,头也不回:“一点惊喜。我想起身上还有之前‘找到’的炸弹。”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游轮的中部突然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紧接着是沉闷的爆炸声!浓烟滚滚而起,船体明显倾斜了一些。
“那人质呢?!”
林雨霞斜了陈一眼,“你以为这段时间我在干什么?早就转移了!但是你怎么这么慢!”
陈回头望向那艘开始倾颓的巨轮,心情复杂。
林雨霞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沉默,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快艇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小冰桶,里面插着两瓶啤酒:“喝一杯?”
陈收回目光,有些无语:“……你还真是有雅兴。”
“开出来的时候顺手拿的。”
“无聊。”
“无趣。”
短暂的对话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海风吹拂着她们的头发,身后是燃烧的游轮和混乱的城市,前方是未知的结局。这场以“鼠胆龙威”为名的假日,早已偏离了任何人的预想,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