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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念的眼前又一阵迷糊。

直到景象再次清晰时,她蹲在殷家祠堂的桃树下,看瘸腿橘猫平安舔舐瓷碗里的鱼干。

三月的桃花落在平安毛茸茸的尾巴上,她伸手去捡,指尖却被花瓣上的露水打湿。

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觉得春天的阳光如此温暖。

“念念!”母亲温婉的声音从游廊传来,绣着蔷薇纹的裙摆扫过青石板。

“该试嫁衣了,你父亲在祠堂等你。”

殷念站起身,发现自己穿着月白色襦裙,腕间戴着母亲的银镯,镯面上的裂纹和记忆中碎玉坠的纹路一模一样。

祠堂里,父亲正擦拭着供桌上的剑穗,听见脚步声,转身时眼底藏着少见的温柔:

“长大了,像你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

温婉拉着她的手坐在镜前,檀香混着胭脂香在室内流转。

殷念望着镜中少女,后颈的皮肤光滑如初,没有记忆里的钉疤。

母亲的指尖划过她眉心,替她戴上嵌着蔷薇花形的发簪:

“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对方是……”

“是虞家那小子。”

殷念父亲突然开口,手按在剑柄上,“虽说是世交,但若是他敢让你受半点委屈......”

“父亲!”殷念脸红地打断,却在提起“虞家”时,心口莫名发紧。

平安突然跳上妆台,尾巴扫落胭脂盒,露出底层的碎玉坠。

她好熟悉......

......

盖头落下前,殷念最后看了眼祠堂的桃枝。

平安蹲在枝头,尾巴尖卷着片桃花,像极了他掌心里的兔子饼干。

花轿颠簸着穿过青石板路,她听见街边孩童的笑闹,又听见卖冰糖葫芦的吆喝。

在掀开红帘透气时,对上新郎手腕内侧的浅红勒痕。

“是你?”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之前数饼干的颤抖。

新郎穿着绣着蔷薇纹的喜服,抬头时左眼角的小痣在阳光下闪烁:

“念念,我来接你回家。”

他伸手扶她下轿,手腕的红痕在红绸映衬下格外清晰......

.......

祠堂的拜堂声混着记忆中的梆子声,殷念跪在蒲团上,听见父亲说“夫妻对拜”时。

突然想起刑场那天的雪地,新郎的喜服下露出半截鸣鸿刀穗,和那个他腰上的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婚鞋上绣着十七朵蔷薇,每朵花蕊都是蛇鳞形状。

“一拜天地......”

殷念抬头,看见祠堂梁柱上的彩绘,竟和别墅里的壁画完全一致。

不对,她的家人应该早就死了。

这里是假的,还是那里是假的......

她,到底是谁.....

此时新郎的手掌,突然握住她,温度比记忆中的雪夜更暖。

但在触碰到的瞬间,她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仿佛有根长钉在骨血里震动......

......

红烛映着喜字,殷念坐在婚床上,听着新郎卸去佩剑的声音。

盖头被掀开,她看见他颈间的玉坠完整无缺,是她母亲温婉的遗物。

或许她也明白,这里只是假的......

竟也生出一抹苍悲。

“紧张吗?”新郎笑着替她摘下发簪,发梢间落下片桃花瓣。

“还记得六岁那年,你在暗巷晕倒,怀里抱着发霉的馒头吗?”

殷念怔住了 这个场景突然重叠了记忆中男人的话。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红痕在烛光下泛起微光:

“你……是不是去过我的梦境?

还是说,现在你到了我的这个梦境”

新郎没答话,只是从袖中掏出块兔子形状的饼干,边缘还留着齿印:

“答应你的,第三百六十六块饼干。”

他指尖划过她眉心,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岁岁,记住这个味道......”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灵蛇的嘶鸣。

新郎的身体开始透明,喜服化作红雾,露出底下染血的卫衣。

殷念看见他后颈的蔷薇,和记忆中男人的位置分毫不差。

而他掌心的饼干,也正渐渐碎成光点。

“别走……”她抓住他的手,却摸到一片冰凉,和记忆中雪粒的温度一样寂冷。

新郎低头笑了,面容在烛光中崩裂成光点:

“岁岁,你看,殷家的桃花开了。”

光点消散前,他往她掌心塞了块碎玉坠。

殷念望着空荡荡的婚房,后颈的钉疤突然发烫。

她低头,发现婚鞋上的蔷薇刺绣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踝的钉疤

原来这十八年的温馨,不过只是幻境中的又一层茧。

“岁岁是谁?”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掌心的碎玉坠。

视野再次模糊,只剩白茫一片....

而她掌心的饼干碎,正默默记录着这场未完成的婚礼,和那个总在光里的男人。

她望着手中的残碎玉坠,终于明白幻境中的温暖。

不过是他为她织的茧,里面藏着她从未拥有过的十八岁,藏着他十七岁时未说出口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