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根吗?”
董峰摇了摇头。
“我不抽女士香烟。”
“哦那可真可惜,这可是十年以来,我第一次把烟分给别人,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索丽娜耸了耸肩,她换下了那身战斗服,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风衣,脸上甚至还化了淡妆,脚下已经扔了三四个烟头。
“抽这么多?不怕伤身体?”董峰略有好奇。
“管这么宽,你把自己当成我的男朋友了?”索丽娜翻了个白眼,随即侧头上下打量了几眼。“不过你小子确实够帅,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和大姐姐一起睡?就当作是你把我从营地里拐出来的谢礼?”
“这种事要从邀请咖啡开始啦,虽说我也不会答应就是了。”董峰吐槽道。
“好吧,那我找别人。”索丽娜闻言不再看向董峰,目光贪婪的看向大街上行走的
从营地出来之后,这个在营地里奸诈卑劣自称婊子的“大表姐”,说话行事越发的随心所欲。
董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这是他进入安全屋前顺手买的“建牌”烟,是罗马尼亚当地的特色,索丽娜划亮一根从营地中带出来的火柴,这次董峰没有拒绝,叼着烟迎上火头。
“彻底离开营地的感觉怎么样?”董峰随口问道,“建牌”烟没什么劲,但他几天没碰烟草的他,也舍不得放下。
“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黑的梦,突然醒了,阳光有点刺眼。”索丽娜吐出一口烟,然后怔怔地看着烟雾被风吹散,她突然侧过头,看向董峰地眼神复杂,“董,你知道吗,你是个很可怕的人。”
董峰没接话。
“这两天,你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把整个营地搅得天翻地覆。”索丽娜像是在自言自语,“卢卡完了,西区完了,斯维托维德......他现在像个被捅了窝的疯狗。你甚至可能点燃了整个欧洲的战火。结果就是为了救一个被洗脑的小姑娘?”
董峰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按照刚刚塔西娅说漏嘴透露出的情报,斯维托维德的最终战略,并不是集合营地的力量,向外界开战。”
索丽娜抽烟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向他。
“他计划在主力佯攻北区吸引注意时,派出最精锐的‘铁十字’,趁夜色通过那些连接营地内外的‘鼠道’钻出去。”董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目标是营地外围,罗马尼亚军队部署的重炮阵地。只要拔掉那些炮,北区就失去了最大的外部依仗。”
索丽娜的脸色微微变了。
“然后,”董峰继续说,“他会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不再区分士兵和平民,彻底拆掉营地那破败的围墙。不是大规模冲锋,而是化整为零,像水银一样,成千上万的人会渗透进罗马尼亚的乡村、城镇、森林……他们没有重武器,但他们有的是过去地绝望和对新生的希望。一千多万难民没了营地的束缚,足以把这里拖进最原始的丛林规则之中。那将不再是军队之间的战争,而是人与人之间,为了活下去最赤裸裸的厮杀。罗马尼亚如果应对不好,整个国家的组织力量都会被击垮,然后罗马尼亚的平民们,也将变成向外扩散的难民,就如同被灌满的堰塞湖,这股难民形成的大潮将无差别的冲击欧罗巴所有的国家。”
索丽娜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烟灰掉落在她光洁的鞋面上。
她的脸色彻底白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董峰转过头,正面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
“我想说,这些事情,我,都,不,在,乎!”
“斯维托维德和外面的世界,营地和罗马尼亚,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就堆得像干柴一样高了。缺的只是一颗火星。不是我,也会是别的什么。我顶多让这事提前了一点,激烈了一点。但是我不是什么阴谋家,也没那么大本事挑起一场战争。我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做了我不得不做的事......”
索丽娜猛地吸了一口烟,突然笑出了声。
“你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董峰脸上的冰冷松动了一下。他转回头看着繁华的街道,似乎突然对远方轮船上的旗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是安慰。”他的声音低了些,“只是发现,我还是更应该在文明的框架里生活。哪怕那框架有时候很麻烦。”
“但是当所有这些框架都被剥掉,当我被扔回那个只讲最原始力量的地方之后,我发现我学过的东西,还能让我站在那里,还能让我稍微操控一下自己的命运。”
“只是这种操控......”他微微摇了摇头,“带来的结果,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害怕。”
…
安全屋里的争吵声低了下去。
塔西娅瞪着天花板,再不给出任何回应,房间内只剩下玛莎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泣,和马克西姆低声的劝慰。
马克西姆揉着发痛的额头,看着窗外异国的天空。
“我们必须离开这。”马克西姆揉着发痛的额头,看着窗外异国的天空。他的声音疲惫,但很坚定,“罗马尼亚不能再待了。这里离营地太近,迟早会被卷进去。”
“去哪?”叶莲娜问。
没人能立刻回答。
董峰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索丽娜,她身上的烟味还没散尽。
“没想好的话,回华夏吧。”董峰建议到,“第一站,北京。我认识最好的骨科和神经科医生。先把她那双手治好。”他指了指床上的塔西娅。
“我不去!”塔西娅立刻尖叫起来,“我要回营地!放开我!”
“回去?”董峰冷笑一声,“回去干什么?用你这双废手给斯维托维德挥舞战旗吗?他现在需要的是能拿枪的士兵,不是累赘。”
玛莎正要尖叫,马克西姆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塔西娅愣住了,董峰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她的狂热。
她试图动一下手指,但只有一阵剧痛的感觉传来。
“都怪你!你这个该死的******”塔西娅尖声咒骂道。
董峰嗤笑一声。
“是啊,都怪我。过几天正好我要和你爸爸死斗,你要是讨厌我的话,最好替你爸爸好好加油,说不定他能替你报仇呢!”
玛莎扑到床边,握住女儿的胳膊,眼泪滴落在塔西娅的手背上。
“塔塔,听话......我们先去把手治好,好不好?”
塔西娅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脸,又感受了一下手腕那钻心的疼痛和无力感。她眼中疯狂的火焰慢慢熄灭下去,最终极其艰难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