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打开抽屉,摸出那小包藏着的烂菜叶和污布,满意地看了一眼:呵,这还多得是,下次可有得他们忙了……外头的月色愈发冷清,而屋子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恶意,正悄悄蔓延开来。
夜色又深了一分,厨房那边的灯光仍旧昏黄闪烁。秦淮茹总算是把最后一撮脏菜渣子刮干净,腰酸背痛地直起身子,手上和袖口全是油污,脸色憔悴得像风吹就散的薄纸。她把那一小撮收拾出来的垃圾放进竹篓时,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似是有意,又似是不经意。
她转头,果然看见徐峰正倚在屋门口,半个身子浸在黑暗里,神色淡漠,嘴角却微微挑着。他那种笑,比刚才那堆垃圾更让人难受。秦淮茹捏紧了手里的竹篓,指尖发白,心里暗暗叫苦:这人简直是成心折磨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徐峰慢悠悠踱步走到厨房门口,眼神扫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干完了?嗯,比昨天快一点,不错。”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种让人压抑的低沉仿佛贴着耳边炸开。秦淮茹硬着头皮,低低答了声:“……干完了。”
徐峰挑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又似乎饶有兴趣,忽然转头冲院里喊了一嗓子:“下一个,准备着吧!”
不多时,贾张氏从屋里探出个脑袋,一脸不情愿,边走边骂骂咧咧:“哎呦喂,这都是些什么人呐,真是命苦,老娘都一把年纪了还得干这脏活儿……”
她嘴里虽然骂着,手上动作倒是不慢,抓起扫帚就往厨房挪。徐峰斜眼看着,忽然道:“不急,等我吩咐。”
贾张氏一怔,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又有些心虚地看向他。徐峰微微一笑,走进厨房,伸手揭开灶台边那道早就预备好的暗缝,把里头藏的另一小堆又烂又湿的污菜叶拿出来,随意丢在地上,冷声吩咐:“这可别漏了,干干净净的。”
贾张氏气得脸色涨红,却又不敢顶嘴,憋着火蹲下身去,一边收拾一边小声骂:“这哪是人干的活啊,简直存心害人呐……”
徐峰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丝凉意。他转身回了院子,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慢慢扫向还站在墙角的许大茂。
许大茂正低头摆弄手指,听到徐峰点名,立刻堆起笑脸凑上前来:“哎,峰哥,今儿看着干得都挺利索啊,您放心,等轮到我,一定收拾得妥妥帖帖。”
徐峰看他那副狗腿相,心里冷笑一声,随口回了句:“嗯,最好别让我失望。”
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听得厨房里扫帚在地上拖动、碗碟碰撞的刺耳声。邻居们三三两两躲在门后,探头探脑望着,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又紧张又暗暗幸灾乐祸的神色。
徐峰懒洋洋地靠在凳子上,眼神微眯,心里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玩。他想得很明白:这仨人嘴上不敢吭声,可要是手头轻松点儿,准又开始嚷嚷。那就干脆让他们心里永远提着劲儿,把活干到最细,干到怕,干到服。
忽然,厨房里传来一阵闷响,伴着贾张氏的一声尖叫:“哎呦!我的手!”
徐峰眉头微挑,起身走过去,只见贾张氏手背上蹭了一道红,正抹着泪絮絮叨叨:“这破烂地方,弄得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散架了……”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冷扔下一句:“干不完,明天继续。”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贾张氏心里,她的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继续埋头干活。她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看你那副狠样,我早就跟你拼了……
院子另一边,许大茂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发凉,悄悄捏了捏掌心,低声自语:“得小心,别被他逮着错处,不然可真是……”
徐峰看出他那副心虚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心里冷哼:怕就对了,怕才听话。
月色愈发冷冽,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压抑又诡谲的气息。厨房里,扫帚拖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伴着贾张氏的低低哀怨。墙角,许大茂时不时望向厨房,又赶紧低下头,一副忐忑模样。
徐峰站在院子中间,深吸一口凉气,目光如刀般扫过这片破落的小天地,眼神里渐渐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既然他们已经掉进了自己布下的局,那就慢慢磨,磨到他们骨子里再也不敢不服,再也不敢抬头……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愈发沉闷。灶间那边,贾张氏终于把最后一撮黑糊糊的菜渣倒进了篓子,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她怔怔站了一会儿,扭头去看徐峰,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可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徐峰看她狼狈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淡淡道:“行了,出去歇着吧,下一个。”
许大茂站在院角,那一声“下一个”落在耳朵里时,整个人猛地一抖。他这会儿腿肚子发软,额头上沁出冷汗,哪怕只是收拾厨房的垃圾,可看着徐峰那双阴沉的眼睛,他就觉得这活儿比地狱还难熬。
他干笑两声,自己往厨房那边凑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哎呀,这点小活算什么,区区小事,保证干净溜溜,不留一丝……”
话没说完,他脚下一滑,一股酸臭的泥水溅上裤腿,顿时表情僵硬。他低头一看,原来角落里竟然又多了一堆恶心的湿烂菜叶,还夹着几根鸡毛,发着怪味。许大茂心头猛地一凉,暗暗咒骂:“徐峰这混账,分明是又往里添了新的。”
但这时候,他不敢吱声,弓着腰开始干活。灶台底下的缝隙、柜子后头的角落,他一边清理一边嘀咕:“这灶间是成精了还是咋的,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脏的……”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样低声下气过,可想到徐峰那张冷冰冰的脸,想到刚才贾张氏狼狈的样子,他又觉得浑身发寒。那种羞耻和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却被硬生生压在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