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点开苏檀的消息。
月光漏进窗缝时，他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腐香——和三年前老宅地下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影化者。\"他对着空气轻声吐出这个词，喉结滚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手腕上的桥纹突然窜起一股热流，像有根烧红的银针顺着血管往心脏扎。
他咬着后槽牙翻开枕头下的《司命典录》，泛黄纸页间夹着的红笔批注在手机冷光里泛着血晕：\"影化者必附腐香，嗅之三息，魂脉可辨。\"
手机震动第二次，是苏檀的语音通话。
陈墨按下接听键，听见电流杂音里混着金属碰撞声——她应该在整理那个从不离身的青铜匣。\"二十分钟后博物馆侧门，我带了改良版探阴罗盘。\"苏檀的声音比平时低半度，背景音里传来玻璃试管轻碰的脆响，\"刚才用气相色谱仪分析了警队给的现场空气样本，腐香成分里检测出微量青铜锈。\"
陈墨的手指在床沿攥出青白。
他记得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里也提过\"青铜锈\"，当时他蹲在派出所录笔录，老民警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别信封建迷信\"，可父亲留在老宅暗格里的笔记本上，每一页都画着青铜纹路，最后一页用血写着\"黄泉商盟锁魂局\"。
桥纹突然剧烈灼烧。
他猛地掀开被子，看见印记边缘的幽蓝正顺着静脉往手肘爬。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现：【检测到高频率灵界渗透，建议宿主执行【夜巡计划】。
当前可选区域：废弃同仁医院（关联度87%）、南郊槐树林（关联度62%）。】
\"选同仁医院。\"陈墨对着空气呢喃。
他知道苏檀选这个地点的原因——三个月前有流浪汉在医院地下室看到\"影子长出手脚\"，而父亲的笔记里夹着张泛黄的医院平面图，地下室标注着\"锁魂井\"。
博物馆侧门的路灯坏了一盏，苏檀的身影在昏黄光晕里像片被风卷着的纸。
她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颈间的避阴玉泛着青灰，左手提着的青铜匣在地上拖出沙沙响。
陈墨走近时闻到了松烟墨的味道——她总在重要行动前抄写《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腐香浓度比报告里高。\"苏檀抬头，瞳孔在黑暗里缩成细线，\"你闻。\"
陈墨深吸一口气。
霉味、铁锈味、潮湿的苔藓味里，那缕腐香突然变得清晰，像有人在他鼻腔里撒了把碾碎的烂梅干。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影化者确认，当前数量≥15】
废弃医院的铁门挂着新锁，锁孔里塞着半截香灰。
陈墨摸出父亲留下的青铜钥匙，钥匙尖刚碰到锁芯就冒出青烟。\"是活锁。\"苏檀的手指按在他手背，避阴玉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用这个。\"她从青铜匣里取出片龟甲，龟背刻着\"破\"字，贴在锁上时发出蜂鸣。
锁\"咔\"地崩成碎片。
陈墨当先走进大厅，鞋底碾碎了满地玻璃渣。
月光从破损的穹顶漏下来，照见墙皮脱落处露出的青砖——和父亲笔记里画的锁魂井井壁纹路一模一样。
\"在下面。\"苏檀的探阴罗盘疯狂旋转，指针撞在玻璃罩上发出脆响。
她指着大厅中央的大理石地砖，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往下三层，锁魂井的位置。\"
陈墨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地砖，桥纹突然剧烈跳动。
他眼前的场景开始重叠：现实里的灰扑扑地砖，和另一个画面里泛着血光的井沿，井里爬满黑链，链上的铃铛正随着某种节奏摇晃。
\"桥梁视角。\"他想起系统上星期奖励的新能力，咬破舌尖的瞬间，腐香突然变得具象——无数灰色雾丝从地砖缝隙里钻出来，每根雾丝末端都缠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些影子有的穿着运动服，有的套着保安制服，其中一个穿红马甲的影子让陈墨心口发紧——那是社区志愿者小林，三天前苏檀还说他帮忙整理过殷商青铜器展柜。
\"影核在正中央。\"苏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探阴罗盘屏幕上跳动着红色数据，\"这些影化者的灵力线都连向同一个点，能量强度...超过上次博物馆青铜觥事件。\"
陈墨的手掌按在桥纹上。
他能感觉到印记在发烫，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烧出通路。
系统面板弹出新选项：【方案一：直接冲击影核（风险评估：89%，可能引发灵爆）；方案二：清理外围影化者（风险评估：37%，消耗时间：15分钟）】
\"方案二。\"陈墨摸出腰间的驱邪符篆，符纸在手里发出噼啪轻响。
他记得上回在青铜馆对战活俑时，苏檀说过\"影化者畏光，尤其是自然光\"——此刻月光正好从穹顶的破洞泼进来，在地面铺出片银白的湖。
\"引它们到光里。\"他转身对苏檀点头，\"你负责记录数据，别靠近五米内。\"
第一个影化者从地砖缝里钻出来时，陈墨看清了它的脸——是失踪的晨跑者老张，左眼角有道和监控照片里一样的疤痕。
它的影子比身体长出三倍，像团活的沥青，正顺着地面往苏檀脚边爬。
陈墨甩出第一张符篆。
符纸在半空燃成金红，正砸在老张的影子上。
影化者发出尖啸，身体开始透明，可影子反而更浓了，顺着符火的边缘往上窜。
\"用桥梁印记！\"苏檀突然喊。
她的探阴罗盘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影化者本体在灵界，当前攻击为投影】陈墨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符篆只能伤到投影，真正的威胁在灵界连接的那条线上。
他咬破食指，在桥纹上画了道血痕。
皮肤下的蓝光突然暴亮，陈墨看见每根灵力线都泛着暗红，像血管里流动的毒。
他抬起手，蓝光顺着指尖涌出，缠上最近的那根线——灵力线突然收紧，老张的投影发出更凄厉的尖叫，影子开始剥落。
\"有效！\"苏檀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她的手机在疯狂拍照，\"继续，这些线的韧性和影化者实力成正比，你刚才那条最弱。\"
陈墨的额头沁出冷汗。
每切断一根线，他的太阳穴就像被重锤砸一次。
第三根线断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苏檀的探阴罗盘炸了，碎片溅在她手背，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避阴玉的青光吸走。
\"影核要动了！\"苏檀扯下脖子上的避阴玉，玉坠在她掌心发出刺目青光，\"数据显示能量波动达到临界点，小林...他可能在核里。\"
陈墨的呼吸突然停滞。
他想起三天前在员工食堂，小林给他递过饭卡，说\"陈哥你总吃凉饭，胃会坏的\"。
此刻他望着那片泛着灰光的影核，突然看清里面有团人形轮廓，正随着影核的脉动抽搐。
\"我要进去。\"陈墨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红光：【当前灵力值剩余23%，强行进入灵界领域风险评估：100%】他想起梦里那个玄色长袍男人说的\"守住锁\"，想起父亲留下的青铜碎片，想起苏檀每次冒险前都会说的\"存在即合理，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存在\"。
\"苏檀，用避阴玉封外围。\"他把最后三张符篆塞进她手里，\"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
\"别废话。\"苏檀打断他，避阴玉的青光在两人周围形成半圆屏障，\"你进去后，我会用《救苦经》咒文维持封锁。
记得，影核的核心是活人的执念，小林...他可能还活着。\"
陈墨闭上眼睛。
桥纹的灼烧感淹没了所有感官，再睁眼时，他站在片灰雾里。
正中央的影核像颗跳动的心脏，表面缠着无数黑链，链上的铃铛泛着死灰——和梦里那个男人背后的链子一模一样。
影核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小林。
他穿着那件红马甲，胸口插着根黑针，皮肤白得像纸，可睫毛在颤动。
陈墨冲过去的瞬间，黑链突然活过来，像蛇群般缠上他的脚踝、手腕。
\"爸说的锁...是这个？\"陈墨咬着牙，桥纹的蓝光开始吞噬黑链。
他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尖叫，灵力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但他的手终于触到了小林胸口的黑针——针尾刻着个\"商\"字，和父亲笔记里画的黄泉商盟图腾分毫不差。
黑针被拔出来的瞬间，影核发出轰鸣。
陈墨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撕他的灵魂，他死死攥住小林的手腕，桥纹的蓝光突然暴涨，像把刀劈开所有黑链。
当他踉跄着跌回现实时，苏檀的避阴玉已经碎成两半，她跪在地上，嘴角淌着血，却还在念诵咒文。
\"小林...活着。\"陈墨把人抱到月光下。
小林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第一句话是：\"陈哥，我看见...好多铃铛...\"
苏檀的手指按在小林颈动脉上，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心跳正常，体温36.5。\"她扯下自己的围巾裹住小林，转头看向陈墨时，目光扫过他手腕——桥纹不知何时淡了，只留下道青色痕迹，\"你刚才...用了桥梁印记的全部力量？\"
陈墨靠在墙上喘气。
他能感觉到系统等级在提升，新的能力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但此刻他心里只有种发烫的踏实——原来他不是只能被动选择，他可以主动撕开命运的网。
\"先送小林去医院。\"苏檀蹲下身要抱人，却被陈墨拦住。
他指了指窗外——对面三十层的写字楼顶端，有道黑影正倚着栏杆。
月光照亮他半张脸，左眉骨到下颌的疤痕泛着青灰，和陈墨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黑影举起手。
陈墨看见他掌心躺着枚黑色令牌，牌面刻着的\"商\"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