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刚触到地面,后颈就被一只带着冷玉温度的手托住。
\"陈墨!\"苏檀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针,刺得他耳膜发疼。
他仰头时撞进一片泛着青灰的眼波里——苏檀的睫毛上挂着细汗,原本束得利落的发尾散了几缕,正垂在他额前轻颤。
\"头......\"他刚开口,鼻腔里的热流就涌进喉咙,腥甜瞬间漫开。
苏檀抽回手时,掌心沾了半片血渍,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发白:\"你消失了整整三分钟。\"
消失?
陈墨撑着青铜门站起来,膝盖传来钝痛——他这才注意到地面铺着的青石板裂了道细纹,像条蛇从他跪坐的位置爬向大厅中央。
顺着苏檀颤抖的指尖望去,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稳如古潭的黄泉炉此刻活了过来。
暗青铜炉身爬满蛛网似的裂痕,幽蓝炉心正以极快的频率跳动,每一次震颤都掀起黑雾,将上方悬挂的青铜灯盏撞得叮当作响。
三天前他们合力封印时,这炉心还像块凝固的墨玉,怎么会......
\"系统提示:检测到命契完整度达到90%,解锁新功能【契约回响】——可召唤古代司命使遗留的'旧誓契约'。\"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时,陈墨的掌心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见原本暗红的命契印记正褪成深蓝,纹路里流转着细碎的星光,像被风吹动的星图。
\"必须试试。\"他咬着牙扯掉领口的工牌绳——那里面裹着父亲失踪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珏,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苏檀似乎看出他意图,突然抓住他手腕:\"地下空间的支撑柱已经出现裂痕,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炉心会冲破封印,整个博物馆都会变成幽界入口。\"陈墨打断她,声音比平时更哑,\"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屈指叩在掌心命契上。
空气突然泛起涟漪。
七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时,陈墨的呼吸停滞了。
他们穿着褪色的玄色长袍,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为首者额间有道月牙形的金纹,目光扫过陈墨时,像有活的星子落进他眼睛里。
\"吾等奉命守护命契千年。\"为首者开口时,声音像古钟振动的余韵,\"今见其主归位,愿以余魂助其再立幽界之约。\"
话音未落,七道身影同时抬手。
陈墨看见他们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像被风吹散的雪,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争先恐后地往他心口钻。
\"疼!\"他踉跄两步,后背撞上青铜门。
苏檀想扶他,却被一道金色气墙弹开——那气墙是从他命契里涌出来的,带着古老的威严。
七缕光流钻进他血脉的瞬间,陈墨听见骨骼发出脆响。
原本分裂的命契之力突然翻涌,像被投入火种的油锅,烧得他眼前发黑。
等再睁眼时,他看见自己掌心的印记变成了纯粹的金,背后浮着一座半透明的门,门上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咒文。
\"轰——\"
头顶传来石块坠落的闷响。
陈墨抬头,看见穹顶裂开蛛网似的纹路,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苏檀扑过来用身体护他,发间的避阴玉突然泛起幽光,替他们挡下最锋利的几块。
\"炉心在吸收崩塌的灵气!\"苏檀的声音被轰鸣盖过,她扯着陈墨的衣袖指向中央,\"再不想办法......\"
陈墨盯着疯狂跳动的炉心,系统的\"命运感知\"突然在视网膜上展开——无数红色光点在炉身游走,最后汇聚在炉底一处暗纹。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在笔记本里写的话:\"所有古物的弱点,都藏在它们最想隐藏的地方。\"
\"扶我过去。\"他攥紧苏檀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却比任何工具都让他安心。
两人跌跌撞撞冲到炉前时,陈墨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七窍流出。
他知道这是强行融合七道残魂的代价,却顾不上擦,咬着牙将掌心按在炉底暗纹上。
\"以司命殿最后血脉之名——\"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封!\"
金色光流顺着指缝钻进炉身。
陈墨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光流在和炉心的黑雾撕扯,像两条绞在一起的蛇。
苏檀突然抽出随身的银制修复刀,刀尖刺破指尖,在炉身画出一道血线:\"我在敦煌修《引路图》时见过这种纹路,这是......\"
\"是幽界锁灵阵!\"陈墨眼睛一亮。
系统的因果预览突然闪现——苏檀的血线正好补上了阵眼缺失的部分。
他趁机催发全部命契之力,金色光流瞬间暴涨,将黑雾死死压回炉心。
炉心的跳动慢慢弱了。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封进炉底时,整个地下空间的震动突然停止。
苏檀瘫坐在地,额头抵着炉身直喘气。
陈墨也靠在炉边,望着自己掌心淡下去的金印,喉咙里的甜腥却怎么都压不住。
\"应该......暂时稳住了。\"他扯出个笑,话音未落,炉身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两人同时抬头。
原本被封印的炉心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色文字。
字迹歪歪扭扭,像用指甲刻上去的,还带着未干的血珠:\"幽界之门尚未关闭,真正的敌人,尚未现身。\"
陈墨的笑僵在脸上。
他伸手去摸那些字,指尖刚碰到,炉身就泛起刺目的红光。
苏檀突然抓住他手腕:\"别碰!
这血......\"她凑近闻了闻,瞳孔骤缩,\"是活人的血,刚滴上去不久的。\"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机械音里带着罕见的波动:\"检测到未知符文,正在解析......\"
陈墨望着逐渐熄灭的红光,听着系统在耳畔的嗡鸣,突然想起三天前命契对决时,玄黎最后那句扭曲的\"真正的命契还在沉睡\"。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还残留着七位司命使的温度,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而在他们头顶,那道曾爬向门顶的青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钻进青铜门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