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卢浮宫的展厅里我见过他,还聊了几句。
他还有个女搭档,个子挺高,冷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
红豆一愣。
阿海描述的这两人的特征,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她昨天在卢浮宫遇到的那两个港岛警察?
“你说的那个女的,是不是穿了黑色包臀裙、黑长筒靴,外面套了件夹克,还背着个黑色挎包?”
“没错,你也见过?”
红豆没回答,而是低头在包里翻找。
很快,她找到了那张写着江尘联系方式的便签纸,递给阿海。
“干嘛?你让我打电话报警?别闹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说的那个拿走画的人,就是我昨天遇到的那两个港岛警察!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偷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海还是不信。
“如果他知道我们会偷画,为什么不直接设个圈套把我们抓个正着?人赃并获,我们根本没机会跑。”
阿占从后座凑过来,扶着驾驶座椅背。
“除非他自己想吞了那幅画,然后把锅甩到我们头上。”
阿海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
“或者就是我猜错了,他跟那女的没关系。
说不定那女警察就是来抓他的。”
红豆见两人还是不信,气得鼓起嘴,抱起手臂靠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回巴黎的路上,三人开车经过一个小镇。
红豆看到路边有家录像带出租店,急忙让阿海停车。
阿海刚停下车,还没来得及问红豆要干嘛,她就已经推门下车,跑进了那家店。
几分钟后,红豆拿着一盘录像带走了出来。
为了买下这盘在当地很受欢迎的录像带,她不得不付了三倍的价格。
看到她坐上车,阿海立刻抱怨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看录像带?”
红豆生气地拿起录像带的包装盒,“你看清楚,我花钱买它是为了看录像吗?”
阿海瞥了一眼包装盒,整个人愣住了。
他摘下墨镜,抢过红豆手里的包装盒,像见鬼一样盯着封面上和龙威站在一起的江尘。
“没错,就是他!”
“他就是我那天在卢浮宫看到的那个港岛警察!”
阿海愣了两秒,脱口而出:“我靠!”
不等坐在后排的阿占发问,他已经拿出大哥大,按照红豆记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阿海脸上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江警官,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熟悉阿海的红豆和阿占都清楚,阿海只有在极度痛恨对方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电话那头,江尘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今天?不好意思,下午我正好没空。”
阿海握着大哥大,气得牙痒痒。
他不信江尘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但眼下画在江尘手里,他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江警官,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那得看你找我什么事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电话,你干爹肯定告诉过我来法国干什么。”
“画已经被你拿走了,你还想怎样?”
“纠正一下,画是被你取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刚接到法国警方的通报,巴黎南郊公路上有一幅名画在运送过程中被盗。
根据押运人员的描述,两个窃贼一个穿红色灯草绒夹克,一个穿黑色皮衣。”
阿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灯草绒夹克,又瞥了一眼阿占的黑皮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跳车时被看到就算了,更麻烦的是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偷了那幅画,不仅是警察,还有委托他们偷画的幕后买家,以及远在港岛的干爹曾雄。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没法辩解。
“姓江的,你到底想怎样?”
“这里是法国,我能怎样?当然是静观其变,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准备看戏。”
“你……”
“别你我了,先想办法逃脱警方的追捕再说吧。”
与此同时,出价50万美元让阿海三人去偷《珍夏梦布丹》的安德森,也从警方内部的线人那里得知,阿海三人已经得手。
他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远在港岛的曾雄。
电话里,曾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安德森先生,等你拿到画,就可以开始实施我们商量好的计划了。”
“曾先生,就这么舍弃你辛苦培养起来的三个孩子,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
曾雄冷笑一声,“当初要不是我收养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
他们的命都是我给的,我现在要拿走,有什么问题吗?”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尊重你的意见。”
阿海和阿占刚从小镇的服装店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安德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电话的是红豆,因为只有她听得懂法语。
“安德森先生,有什么事吗?”
“红豆,恭喜你们成功拿到那幅画,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
红豆抬起头,一脸为难地看着阿海和阿占。
阿海给她比划手势,示意她按之前商量好的话回答。
“安德森先生,警方现在正在到处找我们,我们需要躲一阵子,原本计划把那幅画带到坎城交给您,可能得推迟两天。”
“没问题,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等你们过来时提前说一声,我会准备好香槟和美食,好好为你们庆祝。”
放下电话,红豆无奈地看了看阿海和阿占。
“现在怎么办?”
阿海深深吸了一口烟,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画在江尘手上,我们回巴黎找他!”
阿占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红豆搓着手,依然有些担忧。
“这样会不会自投罗网?”
“总比坐以待毙强。”
三人开车回到巴黎,果然在路口遇到警察盘查,尤其是对华人检查得非常严格。
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多了,三人都很淡定,靠边停车。
阿海拿出一块口香糖嚼了起来,不急不忙,等着警察一辆车一辆车地查过来。
轮到他们时,三人配合地下了车,打开后备箱让警察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后,警察走向下一辆车。
红豆用法语说了声“谢谢”,招呼阿海和阿占上车离开。
回到租住的公寓,阿海把阿占和红豆叫到一起。
“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谁输谁给契爷打电话。”
红豆噘着嘴说:“不是说好阿占打的吗?我们昨天刚给他打过电话,你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早就不干了,现在让我打电话求助,我可开不了口。”
阿占指着阿海:“哇,亏我把你当兄弟,什么事都不瞒你,你居然这么不讲义气。”
阿海摊开双手:“当时你不在嘛!再说现在都到这地步了,你们还计较这些没用的,别废话了,赶紧猜拳。”
三人各自伸出一只手。
石头剪刀布。
结果阿海输了。
在红豆和阿占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他只好拿起电话,拨通了朱江的号码。
“喂,你找谁?”
“契爷,是我,阿海。”
“阿海,真的是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阿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法国这边才晚上7点多,但港岛那边已经是凌晨2点了,难怪朱江会这么问。
“契爷,事情是这样的……”
尽管难以启齿,阿海还是硬着头皮把事情告诉了朱江。
朱江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尘说得没错,他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当警察,心太软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主动去找江警官合作。
我知道你们不肯供出曾雄,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提供法国这边买画的幕后买主信息,我就能说服江警官帮你们度过这次难关。”
“契爷,能不能换个条件?出卖买主是我们这行的大忌。”
“画在江警官手里,你们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跟他谈条件?我要是有那本事,早就把你们三个抓回来了,也不会看着你们越陷越深。
我是你们契爷没错,但我也是个警察,这件事没得商量!”
阿海放下手机,朝红豆和阿占耸了耸肩。
“你们也听到了,想跟江尘谈,就得拿安德森作交换。
这法国佬跟我们交易还算守信用,反正我是不想出卖他。”
阿占抱着手靠在墙上,抬头看了过来。
“那干爹那边怎么解释?”
“就说我们偷到的是假画,真画已经被调包了。”
“你觉得干爹会信?”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画不在我们手上。
我们这些年偷画的报酬加起来也有几百万了,那幅《珍夏梦布丹》安德森才开价50万美元,既然失手了,大不了我们赔他。”
红豆忍不住插嘴:“可是我们的钱都在干爹手里。”
阿海两手一摊:“所以我们更不可能黑掉那幅画,这一点干爹心里也明白。”
红豆和阿占对视一眼,觉得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达成共识后,剩下只有一个问题:谁给曾雄打电话。
阿海的意思是老规矩,石头剪刀布,他就不信自己运气还是那么差。
但红豆和阿占都不同意,两人都觉得阿海打电话最合适。
阿海是大哥,小时候三人没偷到东西,挨罚都是他顶在前面。
阿海嘴上骂两人不讲义气,但还是拿起电话。
电话接通,一个温和亲切的声音传来:“阿海,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