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丽雅的意识之海,刚刚被《霓裳》的月宫清寒与《六幺》的春溪暖意冲刷过,尚未平息,却又因骤然领悟这东方雅乐之浩瀚深邃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像发现了无垠宝藏的探险者,贪婪地想要同时拥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将它们瞬间融入自己的音乐灵魂。然而,这急切、贪婪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那来之不易、脆弱敏感的“灵台空明”之境!
《霓裳》那清冷的月华与《六幺》那温润的溪流,在她心神中不再和谐交融,而是激烈地碰撞、撕扯!月宫的寒气冻结了溪水,春溪的暖流又试图融化冰轮,两股强大的音乐意象与能量在意识深处轰然对撞,化作一片混乱的乱流。泰丽雅感到头颅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针与火线在颅内交织穿刺,眼前幻象丛生,时而月宫崩塌,仙女化作厉影;时而春溪倒卷,柳枝如毒蛇缠绕。她引以为傲的西方流行乐积累的经验和技巧,在这混乱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反而成了加剧冲突的催化剂。
甲板上,那些身披薄纱、屏息围观的各国美女们,在王月生长久的沉默中,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泰丽雅的绝美身体,竟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并非物理的光芒,而是一种气质上的明悟与雅致,仿佛有清辉流淌于她的肌肤之下,让她褪去了几分俗艳,多了几分空灵的神韵。这正是《霓裳》《六幺》初步洗礼带来的升华。
然而,这短暂的“神性”光辉,转瞬就被泰丽雅意识中的混乱乱流所侵染、覆盖。美女们惊异地看到,泰丽雅光滑如缎的皮肤下,似乎有紊乱的气流在急速窜动,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优雅的姿态变得僵硬而扭曲,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能量感弥漫开来,更像一个即将失控的能量核心。
就在这混乱即将彻底吞噬泰丽雅之际,王月生那低沉如古琴拨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骤然打破了沉寂:
“大弦嘈嘈如急雨!”
话音未落,他按在泰丽雅腰侧的右手猛地张开,五指如铁钳般骤然发力,并非按压皮肉,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震动频率,狠狠“扫”过她脊柱两侧的筋络!那手法,正是琵琶演奏中模拟粗弦急弹的“扫拂”技法,五指齐下,势大力沉!一股沛然莫御、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灼热洪流,瞬间从脊柱督脉冲入泰丽雅体内!
“小弦切切如私语!”
紧接着,他的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快如闪电般在泰丽雅颈后、锁骨、心口几处要穴上疾点!指尖蕴含的劲力不再是狂暴,而是凝练如针,带着高频的震颤,如同琵琶轮指中最精微的“点挑”与“吟揉”,模拟细弦的私密絮语。这力量阴柔刁钻,精准地刺入泰丽雅混乱的意识节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王月生口中吟诵不停,双手却已化作幻影!他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复指法:
“滚奏”——指腹急速滚动;
“夹弹”——拇指与食指快速开合,如钳夹弦;
“双弹”——两指同时敲击肩胛骨;
“分”——指力如刀,将混乱的能量强行梳理;
“挑”——指尖勾起,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轮指”——五指轮番快速点过脊柱大穴,如同珠落玉盘,连绵不绝!
这是以人身奏响琵琶之绝技,以指为拨,以身为弦,以气为音!
在这雷霆万钧又精妙入微的“弹奏”之下,泰丽雅体内那两股互相撕扯的音乐能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糅合、引导!它们不再无序碰撞,而是被王月生霸道的力量裹挟着,沿着特定的经络路径疯狂奔涌、激荡!这非人的刺激远超了泰丽雅意识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呜咽响起。那是能量失控、经脉被强行冲开的痉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件被狂风吹袭的乐器,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共鸣。
滴滴答答……叮叮咚咚……
那个特意放置的精美薄胎浅底铜盘里,声音清脆、空灵,像山涧清泉滴落深潭,又像是真正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在月光下奏响一曲纯粹由生命本能驱动的、空寂而原始的乐章。这声音,成了王月生此刻“演奏”最震撼人心的注脚,让甲板上所有目睹此景的美女都屏住了呼吸,心中涌起莫名的敬畏与寒意。
泰丽雅感觉自己彻底被撕裂了!她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眼睁睁看着两股强大的力量(一股是王月生强行灌输引导的融合能量,一股是她自身失控的、被引燃的生命本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激烈地争夺着控制权。她像一个被缚在手术台上的旁观者,对自己的躯体完全失去了掌控!抬不起一根手指,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甚至连最原始的挣扎都成了奢望。
巨大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淹没了她。她曾是聚光灯下掌控舞台的女王,是唱片销量的主宰者,此刻却连自己身体最基本的反应都无法阻止!这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王月生面前,在这古老神秘的东方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王月生的吟诵恰在此时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泰丽雅绝望的心底。“间关莺语”的流畅?她只感到能量在体内某些通畅处狂暴奔涌带来的撕裂痛楚;“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那铜盘中的叮咚声,此刻听来如同冰泉在冻土下艰难呜咽,正是她灵魂无声的哭泣!
她张大了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呼救,想要尖叫,想要结束这非人的折磨。然而,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如同濒死的鱼徒劳地翕动着鳃。巨大的绝望和无助让她心如死灰,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就在这意识与身体都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王月生最后一句吟诵,带着一种冻结万物的寒意,沉沉落下: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随着这声吟诵,他那狂暴引导能量的指力瞬间撤回,如同琵琶轮指骤停,弦音凝绝。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泰丽雅丹田深处骤然爆发,如同冻结的冰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体内那激烈冲突的能量洪流,仿佛被这极寒瞬间冻结、凝固!激烈的颤抖停止了,失控的分泌也仿佛被寒冰封住源头。
一切声音——身体的痉挛声、铜盘中的滴答声、泰丽雅喉中的呜咽——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再次笼罩甲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寒冷。泰丽雅如同一尊被冰封的玉雕,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她的意识沉入一片死寂的冰湖之底,身体的控制权似乎被彻底剥夺,连绝望都已冻结。王月生收手而立,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演奏”从未发生,只有铜盘中那浅浅一汪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风暴。
这“声暂歇”,并非终结,而是更可怕风暴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泰丽雅的深渊,远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