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言语,陆沉将方才柳峰透露的信息和这些天暗中听到的,通过神念清晰地传递给了他们。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散仙……兵解重修……千年一劫……飞升资格……”
散仙是渡劫期修士渡仙劫失败肉身被毁存活下来的修仙者。
肉身被毁就是兵解。
每千年度一劫,渡劫数量越多,实力越强,被冠以一劫散仙、二劫散仙、三劫散仙……直至九劫散仙。
渡过九劫,可接引入仙界。
但那个层次的散仙,可比普通的仙人强大太多了。
但,散仙本应不多才是,可这个世界的散仙太多了。
正常飞升在这个世界成了另类,或者成了禁忌。
完全违背常理!
苏小小满脸疑惑,“众生堂!难道是他们捣鬼?”
“飞升符……抽魂炼灯……私藏外界灵气是死罪……”白骨战将眼眶中魂火跳动:
“此界…被彻底锁死了!”
“那柳峰的反应……”青鳞鸟锐利的目光闪烁,“飞升的真相,恐怕是最大的禁忌!”
就在这时,陆沉的本体在石床上猛地睁眼!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怨念和精纯血气的波动,如同毒蛇般,悄然从石床下方的缝隙中渗透上来!
这血气……新鲜!
而且数量不少!
陆沉眼神一凝。
行者分身的力量无声运转,他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从石床上滑落,紧贴冰冷的地面。
神念化作最细微的触须,沿着石板的缝隙向下探查。
穿过一层薄薄的禁制,下方景象瞬间映入识海。
一个巨大的地窖!
地窖四壁同样刻满了那种流淌着暗红光芒、散发着镇压禁锢气息的符纹!
而地窖中央,赫然是一个由暗红色晶石构筑的、复杂而诡异的阵法!
阵法的纹路如同血管,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阵法周围,如同牲口般挤满了数十个修士!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绝望,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的手腕、脚踝甚至脖颈上,都被一种漆黑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锁链贯穿、锁死!
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地面那个暗红阵法之中。
此刻,阵法正发出微弱的嗡鸣。
那些锁链如同贪婪的吸管,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被禁锢的修士体内,强行抽取着精纯的血气和微弱的生命力!
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从他们体表蒸腾而起,被锁链吸收,汇入阵法,最终顺着阵法中央的纹路,无声无息地渗入更深的地底……
仿佛被输送向某个未知的、贪婪的源头!
抽魂炼灯?
不!这是更直接的……榨取!
活体血食!
陆沉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就在这时……
“砰!”
客栈一楼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门板碎裂飞溅!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灰雾瞬间灌入!
“众生堂执法,所有人,原地不动,违者格杀勿论!”
一声冰冷、毫无感情、如同金铁交击的厉喝骤然炸响!
伴随着厉喝,数道强横无比、带着森然煞气的灵识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道气息,都赫然达到了渡劫层次!
比柳峰更强!
变故骤生!
楼下传来柳峰惊怒交加的咆哮和酒坛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沉闷的肉体撞击和能量爆鸣!
显然,醉醺醺的柳峰成了第一个被“关照”的目标。
那数道冰冷的灵识,如同附骨之蛆,已经循着活人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二楼所有房间!
正急速向上扫来!
目标明确,就是要揪出每一个隐藏者!
千钧一发!
陆沉没有丝毫犹豫。
行者分身的力量瞬间催发到极致!
空间法则在指尖凝聚!
他猛地抬手,对着石室另一侧堆放着几个破旧木箱的角落,隔空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空间裂缝无声撕裂!
狂暴的空间乱流瞬间从中喷涌而出!
轰隆!
那几个沉重的木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砸中,猛地爆裂开来!
碎木、破布、不知名的杂物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整个石室烟尘弥漫,一片狼藉!
巨大的爆裂声和能量波动,瞬间吸引了楼下所有执法者的注意!
那数道锁定房间的灵识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转向那片爆裂的源头!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陆沉本体如同融入空间的鬼魅,行者分身的力量包裹全身。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没有走门,而是直接撞向石室那扇简陋的窗户!
“哗啦!”
窗户应声而碎!
陆沉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没入窗外无边无际的、翻滚如怒涛的灰雾之中!
在身体彻底融入灰雾的前一瞬,他屈指一弹。
一点极其微弱、却刻意模仿了柳峰身上混杂着酒气的驳杂灵力气息,如同萤火般,被他精准地弹射向荒原深处、与客栈相反的方向!
楼下。
“二楼有异动!追!”执法者冰冷的命令响起。
数道裹挟着恐怖煞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撞破二楼的房门,瞬间扑入陆沉那间石室。
烟尘尚未散尽,只有满地狼藉和破碎的窗户。
其中一道黑影猛地掠至窗边,冰冷的灵识如同潮水般探入浓雾,瞬间捕捉到了那道被他故意留下、正飞速射向荒原深处的“柳峰气息”!
“在那边!追!别让他跑了!”
黑影厉啸一声,毫不犹豫地化作流光,冲出破窗,带着另外几道黑影,朝着陆沉遗留的假气息方向,一头扎进了翻滚的灰雾深处!
客栈内,打斗声已经停止。
柳峰被两名执法者死死按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溢血,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不甘,却不敢再挣扎。
柜台后的老者,依旧麻木地低着头,擦拭着手中那个早已光洁如新的酒杯,仿佛周遭的破门、打斗、追捕……
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那盏挂在门楣上的兽骨灯笼,在涌入的寒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将门口破碎的木门碎片和几滴新鲜的血迹,映照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