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芳贵人小产了,就在碎玉轩的晚膳刚摆上桌,芳贵人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宫女们慌作一团时,她已感觉到腿间涌出的温热。指尖触到那片猩红时,她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整个后宫的宁静。
“孩……我的孩子……”她瞳孔骤缩,眼前一黑,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栽倒在地。
当值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碎玉轩已乱作一团。芳贵人被抬到了榻上,身下的锦褥浸透了鲜血,连地上的青砖都染红了几块。
老太医手指刚搭上脉,就重重叹了口气。
“去禀告皇后娘娘,芳贵人……小产了。”紧接着太医检查芳贵人小产的原因,可查遍晚膳与殿内陈设,却找不出半点端倪。
那碗喝了一半的血燕,那盆摆在窗台的兰草,甚至连熏香炉里的灰烬都验过,一切如常。
翌日请过安后,华妃便召见了曹琴默。
曹琴默踏入内殿时,华妃正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一袭绛紫色绣金牡丹旗装衬得肌肤胜雪,发间九凤衔珠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指尖把玩着个翡翠滚轮。
看到曹琴默,华妃就一脸后怕地说:“还真让你说中了,那芳贵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流产了,幸亏本宫最近都远着芳贵人。”
曹琴默福身行礼,唇角恰到好处地勾起:“嫔妾恭喜娘娘。这可不正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不是么!”华妃抚了抚鬓边新簪的赤金点翠华盛,“本宫没上套,皇后那老妇的打算直接落空了,可惜看不到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有趣。”
曹琴默恭维道:“娘娘有皇上的龙气庇佑自然会无虞的,嫔妾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华妃想起这半月来的恩宠,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连眼尾都漾出春色。
华妃还想说什么,颂芝突然进来了,她先向华妃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娘娘金安。”又转向曹琴默福了福身:“瑾贵人安。”那张俏脸却绷得紧紧的,一看就知道她有重要的事情说。
只听她说:“娘娘,奴婢去给御膳房吩咐您的膳食,听到了些下人嚼舌根子的话。”
华妃拿着一个玉质的小滚轴在脸上按摩,听到颂芝的话没好气道:“说了什么话让你这副脸色?还能说本宫的坏话?”华妃手中的翡翠滚轴在案几上一磕,“说吧,听见什么了?”
颂芝咽了咽唾沫:“奴婢听见几个小宫女凑到一起,说芳贵人前些日子得罪了娘娘,这没过多久就小产了……还说,说这里头绝对有蹊跷,奴婢觉得这话对您很不利。”
“啪!”华妃重重拍在紫檀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她听出来颂芝话里的意思了,“岂有此理!”她猛地站起身,“这是有人要往本宫头上扣黑锅啊!定是皇后那个老妇!见本宫没上她的套,又来阴的!”
华妃眼睛一转,“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本宫去找皇上为本宫做主。”说着就要往外走。
曹琴默连忙起身,拦住华妃:“娘娘且慢!”她声音轻柔又平缓,很是安抚人心,“这不过是些下人们私下传的闲话,无凭无据的。您若贸然去找皇上,反倒显得心虚,而且皇上出手会把事情闹大,您就跟没法解释了。”
“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华妃甩开她的手,丹凤眼中怒火灼灼,“难道要本宫咽下这口气,任由皇后那个老妇算计不成?”
曹琴默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娘娘息怒。”她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嫔妾以为,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华妃眉头微挑,“既然皇后要传谣言,”曹琴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也可以传谣言呀,而且……”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让这些话传到芳贵人耳朵里才好,由苦主出面,这场戏不是更好看?您这样……”
华妃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方才的怒意化作算计的精光。待曹琴默说完,她突然笑出声,“瑾贵人你鬼然不让本宫失望,放心,要是效果很好,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
碎玉轩内,芳贵人惨白着一张脸倚在床榻上,指尖死死攥着锦被。太医刚走,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放在案几上,她却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小主,您先用些药吧……”翠儿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看着芳贵人。
“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芳贵人突然抓住翠儿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我不甘心呀!”
翠儿吓得连忙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奴婢昨儿去领月例时,确实听几个嬷嬷在议论……都觉得您前些日子得罪了华妃娘娘,这才……”
芳贵人觉得没错,仔细想想自己只得罪了华妃,一定是华妃对子下的黑手,“你扶本主起来!本主要去养心殿求皇上做主!”芳贵人猛地掀开锦被,羸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主子!您刚刚小产,不能见风啊!”翠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滚开!”芳贵人一把推开她,赤着脚就往外冲。才迈出两步,双腿就软得像是棉花做的,整个人往前栽去。翠儿慌忙扑上去扶住,却见主子脸上血色尽褪,唇色白得吓人。
芳贵人喘得厉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主就是爬……也要爬到养心殿……”
翠儿知道劝不住,只得含泪给芳贵人披上斗篷,扶着她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