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晚断断续续输了一夜的灵力,膝头是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鱼。
她坐在矮凳上,脑袋空空,一边一口没一口的啃着苹果,一边视线没有焦距的看着榻间男人清冷的眉眼。
帝隐睡的很沉,似乎是太久没有休息的缘故。
眉目宛然,乌睫绵软的阖合,在眼睑下投落两团略深的剪影。
如明珠生晕,双颊是冷瓷的白,气息清浅而微促,姿态并非全然松懈。
昨夜平静的兵荒马乱,只有江献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险些一命呜呼。
好在,一切都不晚。
只是,帝隐这一觉,恐怕要睡上很久。
江献晚微微侧了点身,挡严窗棂斜斜楔入的光束,又手痒的摸了摸他月华似的银发。
昨晚她嘚吧了半夜,这个昏厥的男人才慢慢放松下来,像是被抽空的虚弱,沉沉陷入昏睡。
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没有用力,就这么整整一夜。
江献晚啃完苹果,尝试着抽了一下手,那削瘦的指骨立时惊动。
挣扎着,犹豫着。
而后,微微蜷了一下。
像是不敢,又像是被偏爱后的可怜放肆。
江献晚手心覆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唇凑过去,鼻尖蹭开他鬓角的发丝,压低的声音带着坏坏的笑。
“我听见明长老炸炉了,嘿嘿……肯定是林轻染去了。”
难得啊,明长老也能炸炉。
小师兄笑的那叫一个此起彼伏的“鹅鹅鹅鹅鹅鹅!”
江献晚感觉到手心下犹豫而惊慌的细微反应,听着明长老骂骂咧咧的声音,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还有……坐疼的屁股。
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出去玩儿会,你先乖乖睡,睡醒了就自个出来找我。”
“对了,行行让我给你带的包子,我待会儿放在桌子上,你醒了记得吃。”
“不过,你就一屉,他给狐狸留了三屉。狐狸硬是把那三屉包子给吃完了,闹了一天肚子。”
帝隐:“……”
“当然,撑坏肚子这么丢脸的事,他肯定不会说。”
狐狸跟非翎打完架,抱着三屉热气腾腾的包子。
一边私下哭啼啼给她发信息,一边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敲锣打鼓的炫耀他儿子给他蒸的小包子。
对帝隐得到的那屉,闭口不提。
非翎捏着一个厚着脸皮抢过来的包子,掐着嗓子,拆狐狸的台。
“哥哥,这包子似乎是行行特意为晚晚蒸的呢~”
狐狸:“……”
“鹅鹅鹅鹅鹅!”江献晚也不知道突然戳中了哪根筋,笑的好大声。
帝隐:“……”
那根根有些绷紧的指骨,缓慢的打开,乖乖由着江献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江献晚将打着小呼噜的鱼,搁在他手边,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又将一屉包子轻轻搁在桌上。
屋外空地。
他们家明长老和其他五大宗几位颇有威望的炼丹师,围着炼丹炉讨论着什么,其中一袭白裙分外惹眼。
江献晚一眼扫去,没看多久,就被白子夜拉进另一间屋中,苏清流和林玉锦一人扣上了半扇门。
师兄弟妹四人默契的各自施加了一道灵力结界。
苏清流先说昨晚夜间巡视时遇到的情况。
“那些高阶异兽看起来还保留些神智,低阶异兽更容易发狂,四肢虽是僵硬,速度和战斗力却强了不止几倍,厮杀起来,像是不死不休一般。”
林玉锦:“昨晚我解剖的那头低阶异兽,划拉了三下,才划拉开。”
白子夜:“前几日我遇到一头死去的异兽,看起来死了很久,躯体却无一丝腐烂的迹象,便顺手将它烧了。”
江献晚双眉微蹙。
怎么给人有种丧尸或僵尸的感觉?
想到昨晚解剖的异兽,林玉锦心中有些忐忑,“是这样,我也感觉到了,怎么觉得这玩意好像能再活过来似的?”
江献晚:“那些死掉的异兽都烧了吗?”
白子夜:“烧了,我怕留下什么隐患,跟明长老他们说了一下,六宗弟子再进去,就将碰到的那些异兽尸体全烧了。”
林玉锦:“我去看过那个被死气入体的弟子了,不过,到现在还没能炼出很有效的解药,明长老他们不敢给他吃。”
白子夜透过窗棂,看向同几位长老站在一处的林轻染,神色晦暗莫测。
他指尖灵笔缓缓一止,敲击在掌心,“她昨晚也去看过那个弟子,今日起了个早。”
苏清流观察了一会儿,一语中的,“我觉得她能治好那个弟子。”
对比长老们对每一种灵植用量的谨慎,林轻染看起来倒像是很随意,随手捡些灵植,便放入了炼丹炉。
他不擅医术,都能看的出那几味灵植中和下来,并不会有什么出奇的效果。
但林轻染却没有任何担心的反应,隐隐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江献晚眸光闪了闪。
只是,林轻染会用什么办法,在不伤害到那位弟子的情况下将死气拔除?
仅凭丹药?
不可能。
明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自不是虚有其表。
围在一处这么久,齐心协力都没能炼制出很有用的丹药,
“走,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
四人撤了结界,围到正在忙忙碌碌的几位长老身旁。
明长老余光瞥见江献晚,头也不抬,将她揪了过来。
“别闲着,来,掏出你的锅,拿些灵植,去一旁颠几锅回灵丹。”
如今进入虚古境,需得不停运转灵力,导致回灵丹消耗巨大。
他们为了尽快炼制出针对那位被死气入体的弟子的解药,忙了两夜一日,水都顾不上喝,急的头发都快秃了。
本来打算再叫几个修习丹术的亲传过来支援,刚好江献晚和林玉锦及时赶到。
这俩小崽子比拉磨的驴可好使太多了!
一颠就是一锅。
效率高,质量好。
昨晚林玉锦硬生生颠了半夜,及时将回灵丹给续上了。
不过,想到什么,明长老一激灵,赶忙摁住江献晚挑灵植的手。
“不要屎味的!”
虽说他们太虚宗早就无脸可丢,全宗上下宛如脱缰的野马,朝着放荡不羁的方向,尽情策马奔腾。
太草峰弟子现在更是不管炼什么,都是屎味丹。
他倒不是害怕丢脸。
主要就是担心江献晚那一骑绝尘的屎味丹,会把其他五宗弟子吃吐。
关键时候再掉链子,那可就罪过了。
明长老还是有点良心的。
当然,至于为何有良心……此事,不提也罢。
江献晚:“……我……”
不等她为自个证明,明长老用一种‘小兔崽子,你要不要看看你自个手里拿的是什么’的冷漠脸,瞅她。
动作看似优雅,实则用力。
将一把气味古怪的灵植从她手里……凶狠的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