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皇家围场绿意盎然,新发的嫩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汪璒紧了紧束发的缎带,将最后一支箭插入背后的箭囊。她今日一身墨绿色骑装,腰身束得紧实,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俊秀少年郎。
\"璒儿,你当真要上场?\"兄长汪勋乐牵着马走过来,眉头微蹙,\"若是被人发现汪家小姐女扮男装混入围猎,父亲怕是要气得不轻。\"
汪璒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哥哥放心,这三年我哪次不是这样随你出来?何曾被人识破过?再说,我的箭术可不比你差。\"
汪勋乐无奈摇头,却掩不住眼中的宠溺。他这个妹妹自小就不安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偏喜欢骑马射箭这些男儿家的玩意儿。更难得的是,她确实天赋异禀,箭术连府中教习都称赞不已。
号角声响起,围猎正式开始。汪璒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丝毫不逊于周围那些世家子弟。她策马扬鞭,随着众人冲入林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一个时辰过去,汪璒的箭囊已空了大半,收获颇丰。正当她准备返回营地时,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头通体雪白的母鹿卧在灌木丛中,后腿上一片猩红。
\"受伤了?\"汪璒立刻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白鹿在皇家猎苑是祥瑞,按理说不该有人射杀才是。
她刚蹲下身准备查看伤势,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汪璒还未回头,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她本能地侧身一躲,一柄长剑堪堪擦过她的衣袖,深深插入她身旁的树干。
\"何人胆敢伤害皇家祥瑞?\"来人声音冷峻如冰。
汪璒抬头,对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他面容俊美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中满是怀疑与轻蔑。
\"这位公子怕是误会了。\"汪璒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在下见这白鹿受伤,正欲救治。\"
男子冷笑一声:\"救治?一个带着弓箭的猎人说要救治猎物?\"
汪璒眉头一皱,正欲反驳,汪勋乐匆匆赶来:\"王爷恕罪!舍弟年少不懂事,冲撞了王爷,还请海涵!\"
王爷?汪璒心头一跳。难道这位就是当朝摄政王路杊?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摄政王?
路杊淡淡扫了汪勋乐一眼:\"汪家公子?这位是......\"
\"这是在下.......舍弟汪璒。\"汪勋乐硬着头皮回答,悄悄给妹妹递了个眼色。
路杊的目光在汪璒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扯下了她的束发缎带。如瀑青丝倾泻而下,汪璒又惊又怒,后退两步:\"王爷这是何意?\"
\"原来是个姑娘。\"路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汪家小姐女扮男装混入围猎,倒是新鲜。\"
汪璒脸颊发烫,却不肯示弱:\"民女不过仰慕骑射之术,何错之有?倒是王爷不问青红皂白就拔剑相向,未免有失风度。\"
\"璒儿!\"汪勋乐大惊失色。
路杊却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好一张利嘴。不过你说要救治这白鹿,可是真话?\"
\"自然。\"汪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金疮药,止血效果极佳。\"
路杊让开一步,示意她继续。汪璒蹲下身,动作娴熟地为白鹿清理伤口、敷药包扎。整个过程,白鹿竟异常温顺,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低鸣。
\"看来汪小姐确实通晓医术。\"路杊的语气缓和了些。
汪璒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粉:\"略通皮毛罢了。王爷若无他事,民女告退。\"
说完,她不等回应便翻身上马,与兄长一同离去。路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回城途中,天色骤变,转眼间大雨倾盆。汪家兄妹在一处村庄暂避,恰遇一位老农从田埂摔下,腿骨外露,血流如注。
\"快把他抬进屋!\"汪璒顾不得浑身湿透,立刻指挥村民准备热水、干净布条。她手法娴熟地为老农接骨、止血、包扎,整个过程沉着冷静,与围场上那个倔强的少女判若两人。
路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村中,站在屋檐下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下,却掩不住眼中那一抹渐渐柔和的光。
当汪璒终于忙完,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两人隔着雨帘相望,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