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婆子绝不容许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如今翻过身来笑话自己。忽然间,她莫名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她嘲讽地看向叶惜英:“叶惜英,我落得这个下场我认!但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哈哈……死有何惧?我活了大半辈子,福也享够了,本早就赚够了!”她笑声越发狰狞,“可你爹呢?他得拖着那条瘸腿苦到死!”
“他肯定想不到吧?他痛苦了大半辈子,而这痛苦,竟是他至交好友亲手赐下的!”
“他真以为梁初升欣赏他的文采、佩服他的学识?实际上,人家早盘算着怎么弄死他!”
“梁初升学识不够,就只好搞些歪门邪道来增加他中举的概率,而你爹,恰好是那一届实力最强的选手。”
“少了他这劲敌,梁初升考中的把握才更大。可笑他还以为自己只是遭遇意外?殊不知那马早在出发前就被下了疯药。而那药,你猜是谁拿给梁初升的?”
“是你小姑的发小,白香兰!哈哈哈哈哈……”
叶惜英从未想到,父亲瘸腿的真相竟是如此!她一把攥紧梁婆子的衣襟:“我爹的腿……是你们害的?!”
梁婆子见她终于动怒,自觉又扳回一城。
她瘫在冰冷的泥水里,嘴上仍不停煽风点火:“没错!可笑你爹真把梁初升当好兄弟,把梁正贤当亲儿子栽培,甚至把你嫁进梁家来伺候我们母子……”
“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日夜揣摩考题、恰好押中好几道,我儿子哪考得上秀才?梁初升还算有几分真本事,可我儿子随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至于你……”她字字剜心,“被我儿子白睡了这么些年,也值了。往后就让那位高高在上的江大人穿我儿子扔掉的破鞋吧!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法场。叶惜英听着她污秽的话语,眼前浮现的尽是父亲的身影。
父亲这一生,无时无刻不被瘸腿折磨。若没有这一遭,他或许早已高中进士,在官场上大展抱负……
一切,全被梁家毁了!
她恨恨地看着梁婆子,问道:“这事,梁正贤知道吗?”
梁婆子仍在笑,像是在看可怜虫般看着叶惜英,“他为何不知道?你爹出事时。他已经是个半大孩子,早就知事了。”
叶惜英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梁正贤居然是知情的!
这么多年,他盯着害人凶手之子,心安理得地在自己家,被父亲孜孜不倦地教导。
为了让他能更看的进去书,每一本爹都要在上面用诙谐有趣的故事做注解。
为了让梁正贤顺利通过考试,爹每晚都要对出题官的风格做分析,然后给梁正贤押题。
人人常说勤能补拙,梁正贤的拙,却是爹一点一点替他补上的。
若不是有爹,他一辈子都别想考上秀才!
而他呢?
看着爹如此为他,背后肯定在嘲笑爹像个傻子吧?!
她望着地上狂笑的梁婆子,实在不解,作恶的人,凭什么还能笑得如此猖狂?
想起父亲这些年的痛苦,她再度俯身靠近,轻声问道:“你很得意吗?”
“放心,你们加诸在我爹身上的痛苦,我定会一一从梁正贤身上讨回来。”
梁婆子却嗤之以鼻。腿瘸都瘸了,再怎么报复又能怎样?
“安心去死吧,”叶惜英忽然微微一笑,笑意却让梁婆子毛骨悚然,“等你死后,我会将你一块一块装进棺材,托镖局快马加鞭送去给梁正贤。”
“听说他如今做了学政府的上门女婿?不知学政大人和赵千金若得知他有个被圣上亲旨处决的娘……会如何待他?”
她笑容温柔,却看得梁婆子惊恐后退。
如果自己孤身一人死在京城,也许梁家和儿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事,就算知道,毕竟没有闹开,梁家也许还是会佯装不知。
可这贱女人竟然要敲锣打鼓地把这事情闹大!
到时候人尽皆知,学政家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公然和江家作对,他们怎么敢?
为了撇清关系,他们说不定会把儿子赶出家门——不,或许会更狠!
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儿子,而现在,叶惜英竟要毁了他!
“贱人!”梁婆子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她。
她虽狠,却也是个母亲,把孩子看的比命重。
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攀上学政家的高枝,前程似锦,若真被这贱人捅到学政府上,一切就全毁了!
明知道儿子是她最后的指望,叶惜英这分明是要剜她的心、揭她的皮。
“你敢!”她咬牙切齿。
“我有什么不敢的?”叶惜英冷冷看着她,“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一定送梁正贤去给你陪葬,你们母子不是喜欢心往一处使吗?”
“那就好好地在土里等着吧,你儿子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说罢,叶惜英起身便向外面走去。
“贱人!你回来!回来!”梁婆子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叫,叶惜英就跟听不见似的,一次也没有回头。
守卫见她走了,立马上前,又重新将脏布塞进了梁婆子的嘴里,满嘴污言秽语的她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临近午时,监斩官走入刑场。
行刑的差役已经将麻绳分别套入梁婆子的脖子和四肢。
死亡离的这么近,刚刚还骂骂咧咧的梁婆子顿时吓的屎尿齐飞,嘴里呜呜个不停,想要挣扎,却被死死踩在地上。
午时一到,随着令牌落地,五匹骏马嘶鸣,纷纷冲向前方。
梁婆子一下被拉的腾空,四肢和头部传来巨大的拉力。
随着鞭子拍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更加用力地往前奔跑。
几乎是一瞬间,梁婆子四分五裂。
行刑完毕,周围立刻有人拿着馒头上去,从梁婆子脖子断裂处接着鲜血。
馒头被鲜血浸染的殷红,那人口里还喃喃自语:“我儿子吃了这血馒头,痨病肯定就能好了......”
叶惜英胃里涌动,几乎就要呕出来了......
一只大手忽然出现,遮住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