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江白、因果化身“林七夜”、那波尼德以及小年兽“年”,终于抵达了那片被称为“虚无之涡”的区域。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此地空间的极端不稳定。
两条浩荡的母亲河,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在此地竟诡异地相隔数百里遥遥相望,但它们磅礴的水汽与灵韵却在此处交汇、碰撞、湮灭,形成了一片感知上的绝对虚无地带,光线扭曲,声音吞没,连迷雾都显得稀薄而混乱。
这是两位曾经登临至高的存在对自己的神系最后的仁慈。
江白凝视着前方那片扭曲的、仿佛空间本身都在不断破碎又重组的区域,银眸中数据星河无声流转,计算着最稳定的路径。
即便已成神境,面对这种自然与神力共同造就的奇观,他依然感到自身的渺小,但也激起了无穷的斗志。
终有一日,他或许也能挥手间开辟如此神异之地!
那波尼德站在江白身后,望着那片熟悉的、却又因剧变而更加危险的故乡入口,激动与忐忑交织。
然而,这份激动很快被现实的冰冷浇灭。他苦涩地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与绝望:“……江白,我…我进不去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古铜色的皮肤下隐约浮动的银色封印纹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已经被那污秽之物玷污。智慧神冕下布下的入口屏障,只会允许纯净的、流淌着母河祝福的子民通过。像我这样的……弃民,早已被神国拒之门外了。”
回家的希望近在咫尺,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彻底隔绝,这种痛苦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江白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出言安慰,那些话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江白只是向前迈出一步,站定在那片扭曲虚无的边缘。
双手缓缓抬起。
左手,墨绿色的【时墨镜流】光带如同温顺的蛇群,缠绕而上,散发出令前方狂暴空间乱流都为之迟滞、平息的韵律。
右手,晶莹剔透的【空邃】碎片如同星辰般环绕,精准地切入空间结构最脆弱的节点,开始进行微妙的引导与重塑。
时空法则雏形在江白的掌控下,以前所未有的精密方式协同运作。
他不是要暴力破开屏障,那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江白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复杂的心脏搭桥手术,试图在那片混乱的虚无中,暂时开辟出一条细小却稳定的、能够骗过屏障感知的“安全通道”!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江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全部精神都灌注其中,不敢有丝毫分神。他能感觉到那古老屏障的强大与排外,每一次法则之力的渗透都如同在逆流中前行。
那波尼德紧张地看着,看着江白手中那玄奥莫测的力量与虚无之涡激烈对抗,看着那片扭曲的空间在江白的力量下,仿佛真的开始被梳理,隐隐显露出一条极不稳定的、由时空之力勉强构筑的细小路径的雏形!
希望的光芒,再次于他墨绿色的眼眸中点燃!或许……或许真的可以!
他可以回家了!可以再次跪伏在智慧神的神像前,倾诉离殇与苦难!
然而,就在这希望之火刚刚燃起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旁相对“平静”的底格里斯河浑浊的河水突然剧烈翻腾!
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破开水面,带着漫天腥臭的水花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猛地扑上岸边,目标直指正在全力维持通道,毫无防备的江白,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
那是一只无法用常理形容的怪物!
它拥有着长达数十米、覆盖着厚重墨绿色鳞甲的鳄鱼般的身躯,四肢粗壮如柱,利爪深深抠入地面。然而,它的头颅却并非鳄鱼,而是一颗巨大无比、鬃毛狂乱、獠牙外凸的雄狮头颅!狮口张开,发出的却不是狮吼,而是如同千万冤魂哀嚎般的尖锐嘶鸣,震得人灵魂发颤!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克莱因境界!
现在没有办法抽出手来应对的江白有些惊慌,林七夜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自主行动,而那波尼德他需要压制黑色黏液,就注定了他不能使用太多力量。一时间,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居然只剩下了年。
“吼——!!!”
狮首鳄身的怪物显然将江白开辟通道的行为视作了挑衅与入侵,猩红的狮目中只有纯粹的暴戾与贪婪!
它那粗壮有力的尾巴猛地一扫,带起撕裂音爆的恐怖力量,率先砸向最外围的小年兽“年”,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噬向看似最毫无防备的因果化身“林七夜”和正在施法的江白!
危机瞬间降临!
“小心!”那波尼德瞳孔骤缩,惊骇大吼!
他想上前,但体内那被封印的黑色肉瘤似乎被这恐怖的神秘气息刺激,隐隐躁动,让他浑身神力滞涩,能调动的力量瞬间跌落,勉强维持在“海”境水准,在这克莱因境的神秘面前,简直如同婴儿!
但他没有放弃!他猛地咬破舌尖,借助剧痛强行集中精神,双手快速结出古老而繁复的手印,口中念诵出晦涩难懂、却蕴含着巴比伦神系独特力量的祈祷符文!
“以智慧神那波之名,祈请洞察真知之辉!”
“以风暴神恩利尔之力,赐予撕裂枷锁之速!”
“以金星女神伊什塔尔之眷顾,加持不屈战意之心!”
三道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神赐效果的符文光环瞬间飞出,精准地笼罩在江白、林七夜化身和年兽的身上!
江白只觉得精神一振,对前方空间乱流的感知似乎清晰了一丝;林七夜化身空洞的眼神似乎亮了一瞬;年兽则发出一声亢奋的咆哮,体型似乎都膨胀了一圈!
这是那波尼德此刻能做到的极限了!
施展完这辅助神术,他几乎虚脱,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死死压制着灵魂深处那蠢蠢欲动的黑色肉瘤。
而战场中心!
首当其冲的小年兽“年”发出一声带着恐惧却更多是愤怒的咆哮,它没有硬撼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尾,而是凭借娇小的体型和得到加持后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影险之又险地擦着尾击躲开,同时张口喷出一道炽热的、蕴含着时间侵蚀之力的吐息,轰向怪物的腹部鳞甲!
但克莱因境的防御何其强大,吐息只在鳞片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而怪物那张开的、足以吞下一辆卡车的血盆狮口,已经带着腥风笼罩了因果化身“林七夜”和背对着它、全力维持通道的江白!
江白心神剧震,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致命的威胁和恐怖的威压,但他此刻绝不能分神。
通道的构筑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一旦中断,不仅前功尽弃,空间之力的反噬足以让他和附近的那波尼德都重伤甚至陨落!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一直安静站着、仿佛对危险毫无所觉的因果化身“林七夜”,动了!
面对那噬咬而来的、散发着恶臭与死亡气息的巨口,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黑色眼眸甚至没有看那怪物一眼。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甚至显得有些……呆板。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握拳。
然后,对着那布满獠牙、吞噬而来的狮口,一拳挥出!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神力奔涌。 只有最纯粹、最极致、压缩到一点的——力量!
那是同步自本体林七夜,经由【星夜舞者】神墟极致增幅,又混合了【凡尘神域】某种“奇迹”特性,再被那波尼德的神术加持后,于这具因果化身体内爆发出的、超越境界的纯粹物理力量!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座大山轰然对撞的巨响爆开! 空间似乎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那克莱因境的狮首鳄身怪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惨嚎!
它那坚硬无比、足以咬碎神金的獠牙,在那一拳之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碎!
巨大的狮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蛮力强行打得歪斜闭合,腥臭的鲜血混合着碎牙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它那庞大的身躯,更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道砸得向后猛地一仰,重重摔倒在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一拳! 仅仅是一拳!
因果化身“林七夜”,以看似最笨拙的方式,悍然击退了一只克莱因境的恐怖神秘!
正准备不顾一切中断施法回身防御的江白,通过神念“看”到了这惊人的—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就是……七夜的力量?
不,这是化身同步来的、并且似乎能完美发挥甚至短暂爆发的力量!
年兽抓住了这个机会,咆哮着扑上前,利爪和牙齿疯狂攻击着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和眼睛区域,虽然难以造成致命伤,却极大地干扰了怪物的行动。
那波尼德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呼吸!
这个看起来漂亮得不像话,甚至有些呆愣的少年……竟然如此生猛?!
怪物被彻底激怒了!
它甩动着剧痛的头颅,发出疯狂的嘶吼,周身克莱因境的神力彻底爆发,墨绿色的鳞片上浮现出诡异的符文,显然要动用真正的天赋能力!
而因果化身在一拳击退怪物后,再次恢复了那副安静站立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不是他打的。
他只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全神贯注维持通道的江白,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然后,他默默地向前一步,再次挡在了江白与怪物之间。
虽然依旧沉默,虽然眼神空洞,但那单薄却挺拔的背影,在此刻却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江白心中一定,再无后顾之忧,全力催动时空法则,眼前那条细小的通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稳定!
快!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