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的火焰在乔鲁诺眼中燃烧,驱动着黄金体验镇魂曲(GER)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那圈金色的光辉,尽管范围被压缩到极致,却凝练得如同实质,顽强地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创世之光的侵蚀。两种绝对规则在狭小的边界线上激烈碰撞,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更为凶险。
乔鲁诺的感知完全与GER同步,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两个宇宙的交界处,一边是冰冷、单一、趋向绝对“同一”的白寂之光;另一边则是包含无限可能、痛苦、欢笑、泪水与意志的“真实”宇宙的最后残响。他正用自己和他的替身,死死抵着那扇正在缓缓关闭的、通往旧世界的大门。
“否定它,GER!”乔鲁诺在心中呐喊,“否定这强行统一的‘事实’!否定这抹杀一切的‘光芒’!”
GER回应着他的意志。它的双手虚按在光与金芒的交界处,那能将万物归零的能力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着。它不是在与光对抗,而是在不断地“否定”着光之领域对这片区域的“定义”。每一次光芒试图将这里的规则彻底同化,GER便将其“意图”与“结果”一同归零,强行将这一小片空间的“属性”维持在一种极不稳定的、濒临崩溃的“未被定义”状态。
这就像在洪水滔天的大坝上,用一根手指死死堵住最后一个漏洞。手指本身无法阻止洪水,但它能暂时阻止洪水通过这个特定的点涌入。
方明那模糊的光影轮廓似乎微微偏转了“视线”,那浩瀚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传递出一种明确的、 albeit 依旧淡漠的“关注”。
“有趣的挣扎。”意念回荡,“你的‘否定’,确实触及了规则的表层。但根源未变,一切皆是徒劳。”
随着他的话语,那恐怖的“注视感”陡然增强了十倍、百倍!
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宏观的“审视”,而是变得极其“具体”和“微观”。乔鲁诺猛地感到一阵窒息,他感觉那“注视”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肤,他的肌肉,他的骨骼,直接深入到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是构成细胞的每一个分子、每一个原子!
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连同他前方的GER,那金色的替身之躯,也同样被这无所不在的“注视”彻底穿透、剖析。
然后,变化发生了。
乔鲁诺周围的光之领域,其性质开始了极其精妙而恐怖的转变。它不再仅仅是试图从宏观上覆盖和同化,而是开始针对乔鲁诺和GER本身的存在结构,进行一种精准无比的“重构”!
光芒,开始“阅读”他们。
阅读乔鲁诺·乔巴纳的dNA序列,阅读他肌肉纤维的排列方式,阅读他神经信号的传递模式,阅读他灵魂与替身连接的每一道细微涟漪。 阅读黄金体验镇魂曲的能量构成,阅读它“归零”能力的运作原理,阅读它维持形态的规则逻辑。
紧接着,光芒开始模仿,开始复制,开始… 粘贴。
并非创造出新的光之造物,而是直接以乔鲁诺和GER自身为蓝本,进行一种可怕的“覆盖式”粘贴!
乔鲁诺猛地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臂传来一阵诡异的麻木感。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手臂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失去血肉的质感,逐渐变得透明,散发出那种冰冷的、属于创世之光的光芒!仿佛他自身的构成物质,正在被强行替换成“光”这种基础单元!
“什么?!”他试图活动手指,却发现指令传递到手臂变得异常迟滞,仿佛那部分肢体正在脱离他的控制,正在变成别人的东西,正在变成… 这片领域的一部分!
几乎在同一时间,黄金体验镇魂曲那金色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一小片不协调的、刺眼的纯白斑点!那白斑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却坚定地试图向着四周扩散,试图将GER那代表着“否定”与“意志”的金色,也同化为绝对顺从的“光”!
GER的反应快如闪电。它那被感染的手臂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波动掠过,那刚刚开始扩散的白色斑点瞬间消失,被“归零”回了未发生的状态。乔鲁诺手臂上的异状也同时消退,恢复了原状。
然而,根本问题没有解决。
那无所不在的“注视”依旧锁定着他们。光芒的“阅读”和“粘贴”过程,如同一个无限循环的程序,在“归零”生效的下一微秒,立刻又重新开始!
又是一小片皮肤开始光化,GER的手臂上再次浮现白斑。
GER再次将其归零。
然后,异状第三次出现……
循环开始了。
这不再是力量层面的对轰,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残酷而精密的消耗战。创世之光在以整个领域为后盾,无限次地、无间隔地发动着针对他们存在本身的“同化粘贴”。而GER则不得不无限次地发动“归零”,将这些同化“否定”掉。
每一次归零,都完美奏效。 但每一次归零之后,攻击立刻重启。
乔鲁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清晰地感觉到,GER的力量正在被这种永无止境的、针对存在根本的防御快速消耗!这种消耗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能量耗尽,而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疲惫。GER的“否定”权能本身,正在被这无限重复的、针对同一目标的“肯定”所磨损。
就像最坚硬的钻石,也无法承受无限次在同一位置上的精准敲击。
更可怕的是,乔鲁诺发现自己和GER能活动的范围,正在被无形地压缩。
并非物理上的挤压,而是“规则”上的限制。
每一次GER发动归零否定掉自身的“光化”,似乎都会在周围的光之领域中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印记”。无数次的归零之后,这些印记相互叠加,竟然开始在乔鲁诺和GER周围,形成一个看不见的、由无数次“否定”与“肯定”碰撞后产生的规则乱流区域!
这个区域本身,变成了一种无形的牢笼。
乔鲁诺试图移动脚步,却发现异常艰难。仿佛周围的“空间”概念已经被这些混乱的规则印记所固化、所堵塞。他每想向外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精神力量,去对抗这种规则层面的“粘稠”和“阻滞”。GER的情况同样如此,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不再是那种超越时间的流畅,而是像陷入了无形的、无比坚韧的胶水中。
他们没有被任何东西捆绑,却被困在了原地。被困在了由他们自己(GER的归零)和敌人(光的同化)共同制造出的、最绝望的困境里。
“意识到了吗?”方明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判决,“你的‘否定’,正在成为禁锢你自己的牢笼。每一次挣扎,都在加深束缚。放弃吧,融入光,成为新世界基底的一部分,亦是永恒。”
乔鲁诺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因为精神的极度消耗而微微颤抖。但他依然站着,他的眼神依然锐利,紧紧盯着前方那模糊的光影。
“永恒……的囚笼吗?”乔鲁诺的声音带着喘息,却没有丝毫屈服,“但是……方明,你的攻击……停下来了。”
是的,那无限循环的、针对他们身体的光化粘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并非方明主动停止,而是因为围绕乔鲁诺和GER形成的那个规则混乱的“茧”已经足够厚重和复杂,以至于连创世之光本身的“同化”行为,在进入这个区域后,也会变得极其缓慢和低效,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冲突。
这个“茧”在保护他们不被瞬间同化的同时,也彻底剥夺了他们的移动能力。
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由绝对“否定”与绝对“肯定”碰撞产生的死循环中,达成了可悲的平衡。
GER依旧维持着姿态,金色的光芒稳定地笼罩着乔鲁诺和他周身极小的范围,将所有试图侵入的“同化”意图归零。只要乔鲁诺的意志不灭,GER的归零就不会停止,他们就绝不会被这光所吞噬同化。
他们不会死。 但也无法行动。 无法离开。 无法改变任何事。
就像琥珀中的昆虫,永恒地定格在了抗争的这一刻。
乔鲁诺尝试命令GER攻击远处方明的光影,但GER的力量无法穿透周围那厚重无比的规则乱流茧。任何“否定”的意图在离开他们周身微小领域后,都会立刻被外面无限的“光之肯定”所淹没、中和。
他成了这片无尽光之海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永不沉没却也永不前进的孤岛。一个活着、思考着、抗争着,却被绝对静止所禁锢的墓碑。
方明的光影似乎失去了继续关注的兴趣。那模糊的轮廓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向他们。对于“上帝之手·创世之光”而言,这个小小的、无法同化也无法消灭的“异常点”,已经被成功“处理”了——它不再能阻碍光的扩张,不再能影响新世界的诞生。它只是一个需要被忽略的、无关紧要的系统残留误差。
浩瀚的、冰冷的、带着神性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视野中的一切,继续向着京都之外,向着更广阔的天地,无可阻挡地蔓延开去。
在这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白光领域中,唯有乔鲁诺·乔巴纳和他身前的黄金体验镇魂曲,保持着原有的形态和色彩,如同画卷上两个无法被覆盖的墨点。
寂静。 绝对的寂静。
除了乔鲁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光芒剥夺了所有声音,或许也重新定义了“声音”的概念,但那已与他无关。
他站在那里,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试图将他分解同化的冰冷压力,以及GER那持续不断的、将这股压力归零的微弱波动。这波动成为了他感知中唯一的变化,也是他尚未被完全吞噬的证明。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志。他的抗争,他的胜利(至少是未曾败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渺小。他守护住了自己和GER的存在,却失去了整个世界。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千年。在这片光中,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已然模糊。
乔鲁诺·乔巴纳,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少年,东方古都的挑战者,最终未能阻止创世之光的脚步。他和他的黄金体验镇魂曲,成为了旧世界最后的、永恒的守望者,被凝固在新纪元开端的光之坟墓里,不死,不动,见证着一切,却无法参与分毫。
他的战斗,以另一种形式,陷入了永恒的僵局。而上帝之手·创世之光的力量,依旧笼罩在无尽的神秘之中,只是漠然地,继续着它覆盖一切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