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适再次从新西兰回来时，国内已经是年底。沈适跟宋念离婚的消息还没公布，宋念已经先从他们的婚房搬走了。
做财产分割时，沈适提议把这套房子留给宋念，当做他的赔偿。
宋念的表情冷淡中又多了一些讽刺。“不必，这房子跟我也没关系，是你的婚前个人财产。”
顿了顿，又以自嘲的语气说：“咱们本来也没什么共同财产。”
他们重新在一起这两年，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大额支出，一直都是各过各的。结婚时，沈家给的那些东西，宋念也都原封不动地返还。她的态度很决绝，彻底切割，连补偿都不要。
沈适在宋念的脸上看到一种名为嫌弃的情绪，她在厌恶他，连他的财产都厌恶。
沈适没有难过，反而觉得释然。
恨挺好的，总比爱好。
爱是负累，也不符合宋念的人设。
沈适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宋念真的爱过他吗？
沈适想到他们第一次分手那次，宋念也是同样决绝。那时他们婚礼在即，宋念突然悔婚。至今，沈适没有问过宋念原因。
现在看来，也不重要了。
宋念想要离开时，谁都拦不住。
她像劈开黑夜的闪电，势如破竹。
那种决绝与潇洒，是她身上魅力汇聚的地方，沈适由衷欣赏，那是他渴望但却不具备的能力。
“念念～”沈适习惯性唤她的名字。
“叫我宋念。”宋念语气冷冷。
“……”
深吸一口气，沈适唤她：“宋念。”
“说。”
“现实点。”
“呵呵。”宋念冷笑，“你是想让自己的负罪感少一点吗？”
负罪感？沈适笑了下，“就当是吧。”
“得了吧，沈适。”宋念毫不留情拆穿，“你根本不觉得对我愧疚。”
沈适一脸欣赏地看着宋念。他们有着相似的灵魂，她很容易就能看穿他。
可她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他真的爱过她呢？
被虚假地爱着，以她的聪明伶俐，早就该发现了吧。沈适看不懂宋念，有时候他觉得，她像一个谜题，而他是个失败的解谜人。
“沈适。”宋念唤他。
“我承认，我们在一起时，你对我很好。你包容我的任性，接受我的自私。我以为这世上真有人会待我如此好，如今想来……”宋念身体前倾，眼神逼视：“那些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
沈适沉默不语。
“呵～”宋念冷笑，“你自己都分不清吧。”
“你还是那么犀利。”
“是你糊涂。沈适，你好糊涂。”
沈适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宋念，你太主观了。对你好非要有原因么？难道就不能只是想对你好？”
宋念捋了下头发，“我没兴趣跟你讨论哲学与逻辑，离婚程序走完，你我再无瓜葛。”
沈适忽然有点难过，“念念，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留恋？”
宋念用眼皮夹了他一下，反问：“你配吗？”
沈适怔了怔，语气幽幽的：“我不配。”
“呵～”宋念没再说什么。
临别前，宋念说：“我原本对你是有亏欠的，当年悔婚是我不对，打掉我们的孩子，是我任性，跟你结婚却不能为你生一个宝宝，我很愧疚。现在这样挺好的，你我都能释怀。沈适，我们各不相欠，你好自为之。”
说完，潇洒离去。
沈适忽然发现，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宋念。他远没有宋念果断。
宋念走到门口时，沈适叫住她：“念念。”
宋念停住。
“对不起。”
宋念没有回头。
“真心的。”沈适补充。
宋念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推门离去。
风吹进来，沈适的心里发堵。
元旦那天，沈适一个人回了父母家。沈修肃生病后，跟妻子搬去了通州，住运河边上那套苏式庭院。
沈适的母亲刘桂平见沈适是一个人回来的，面露疑色。“你媳妇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有事。”
“有什么事？”
“她忙。”
“再忙家宴也要回来吧。你二叔都能过来，念念比你二叔还忙？”
沈适张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刘桂平敏锐察觉到异常，拉着沈适走到小厅讲话。
“儿子，跟妈说实话，你跟念念出什么问题了？”
沈适丧眉耷拉眼的，犹豫了很久，扯谎：“没事儿，她有采访，临时出差了。”
刘桂平眯着眼睛看他。
沈适躲避母亲的目光。
刘桂平语气不太好，埋怨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跟你妈你还藏着掖着的。”
“没事儿。”沈适还在嘴硬。
“胡说！”刘桂平低吼，“念念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元旦的家宴，她不会无故缺席。”
刘桂平逼问沈适：“跟你亲妈说实话。”
沈适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我们离婚了。”
“什么？”刘桂平怀疑自己的耳朵，反应了很久问：“因为什么离婚？谁的问题？”
“我的问题。”
“你外面有人了？”
沈适拍了拍脑门儿，语气颇为无奈：“妈，您是我亲妈，您儿子是干那种事儿的人吗？”
“呵～”刘桂平反问：“不是吗？”
沈适后退一步，瞪着眼睛反问：“您认真的吗？”
刘桂平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是我儿子，也是男人，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
“我爸也是男人。”
“你爸是好男人，你不是。”
沈适瞬时瞪大双眼，“妈，您什么意思？”
刘桂平看了眼门口，确认无人路过，将房间的门儿关好。
“适儿，你是我的亲儿子，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妈也就不跟你讲究什么好听难听的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搞婚外情了？”
“没有！”沈适语气坚决。
“那就是妈让你们抱养孩子，念念不乐意，跟你离了？”
沈适摇头，“也不是，念念同意，是我不同意。”
刘桂平十分不解：“那是因为什么？你们还能因为什么离婚？”
沈适低着头，语气不耐，“您别问了。”
刘桂平看他那样子，试探性提出最后的猜想，“是不是念念发现了。”
“什么？”
刘桂平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的：“念念，跟宋家大姑娘，长得多像啊。”
沈适一脸惊恐。
刘桂平看他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仰头看了眼天花板，颇为感慨的语气说：“适儿，你呀，感情的事拎不清，害人害己。”
沈适干咽了下，颤抖着嗓音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刘桂平摇头，“那年，宋家大姑娘来家里，说是找誉儿借书，却跟你上楼了。妈看到，你在楼梯口抱人家姑娘了。”
沈适动了动嘴，没有辩解。
“你们那时候年纪小，妈妈不好插手，心里想着，交朋友是很正常的，只要别出事就好。况且咱们家跟宋家也算门当户对，如果真能成就一段姻缘，妈也为你感到高兴。可谁知道你后面又走了！妈只当你们年轻，没定性，也就没多问。直到你把念念领回家，妈看见念念的第一眼就认出，她长得像宋家大姑娘。”说到这，刘桂平话锋一转，“念念，是你照着宋家大姑娘找的女朋友？”
沈适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很紧张地追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刘桂平摇头，“我连你爸都没告诉。”
沈适松了一口气，拜托母亲：“妈，这件事儿，就当您从来都不知道，行吗？”
刘桂平有一肚子的疑问，“妈可以当做不知道，但儿子，妈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你跟念念离婚，是为了娶宋家的大姑娘？”
沈适伸手按了按发胀的脑袋，“妈，我一离婚男人，还配娶人家姑娘吗？”
刘桂平语气幽幽的：“配不配另说，关键在于你能否拎得清。”
沈适怔了。
一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