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适拿起餐巾擦了下嘴角,吊儿郎当的语调:“我现在还有脸吗?我连家都没有了。”
沈珒叹了口气,“哥,大爷也是气急了才会那么说,并不是真的要把你赶出去。”
沈适笑了下,“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被赶出去。”
沈珒无奈。从昨晚那种情形看,沈珒清楚,沈适跟宋念离婚这事儿,基本已成定局。
沈珒看得出,他哥哥心里真正依赖的,是那份阔别多年的柔软。
沈适吃过东西,去房间内换衣裳。在此期间,沈珒一直在餐厅的椅子上等待。
男人换衣裳就真的只是换衣裳。沈适出来时,西装革履,连领带都系好了。沈珒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沈适,一时间还真有点晃神。
沈适走过来,在沈珒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被你哥帅到了?”
沈珒点点头,“你这样,还真像个房产中介。”
被亲弟弟接老底儿,沈适给了沈珒一记暴栗,“你买的这叫什么东西,根本不符合我金牌摄影师的身份。”
“行了!”沈珒摆摆手,“甭管什么金牌银牌的了,今儿是你爸出院,你得跟我一起去接。”
沈适闻言,眼神黯淡下来,“你确定,看到我过去,你大爷不会再住院?”
沈珒耸耸肩,“那就看你认错态度怎么样了。”
顿了顿,又说:“要不你给宋念打个电话,你俩一起去接,我保准大爷的病能好一半。”
沈适头垂下去,“我已经够混蛋的了,再去纠缠前妻,会遭雷劈吧。”
“呵呵~”沈珒嗤笑,小声嘀咕:“纠缠前女友的时候,怎么不怕。”
“什么?”沈适没有听清。
想到宋凝的嘱咐,沈珒摇头,“没什么。”
沈珒有事要先离开,沈适打算在房间内再休息会儿,他的头还是很疼。
沈珒问他:“怎么不回家休息?”
沈适自嘲:“孤家寡人,在哪不都一样?”
“啧啧~”沈珒调侃:“咎由自取。”
沈适按自己的太阳穴,挥手赶沈珒出门,“赶紧走吧,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临出门儿前,沈珒叮嘱:“哥,你少喝点。”
沈适借机询问:“昨晚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沈珒耸耸肩,“我这么大个活人,你没看见?”
沈适若有所思,昨晚的一切是个梦吧。可那种柔软触感,那种淡淡的,裹着露水的清雅花香,又那么真实。喝醉了真好,沈适打算再醉一次。
沈适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宋念。
宋念站在沈修肃的病床前,微微垂着头,耐心听沈修肃说话。
“念念,我已经教训过沈适了,你们两个走到一起不容易,离婚的事儿,再考虑考虑呢?”沈修肃的语气很客气,甚至算得上是卑微,宋念听了心里很是难受。
平心而论,沈适的父母对她都不错,即使知道她不能生育,也没有过多为难。比起沈适他弟弟那一家,沈适的父母实在算得上开明。
但她不能为了一对儿相对开明的公公婆婆而忍受自己的丈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天天面对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就像每时每刻都在吃苍蝇,那感觉太恶心。
“爸。”宋念暂时还没改口。
“离婚是我跟沈适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共同做出的决定。”言下之意,她不会改变想法。
沈修肃见宋念态度坚决,犹豫了一秒开口:“是不是沈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宋念怔了怔,摇摇头,“没有,沈适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宋念认真思考过沈适的行为,算背叛吗?应该不算吧。从一开始相遇,他的心里就已经装着别的女人。深究起来,她才是后来者。这么多年,他隐藏得也很好,如果不是那次偶遇……或许,她会一辈子蒙在鼓里,过她的美满日子。
沈修肃难掩悲愤,“念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委屈还不能跟爸爸说吗?爸爸不会偏袒沈适,爸爸会替你做主。”
宋念心头一暖,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父爱,沈适的父亲,是第一个把她当亲女儿对待的长辈。也因此,在沈适的父亲重病,想看一看自己的亲生孙辈却不能达成时,宋念心里的愧疚成指数在增长。
其实从那时开始,宋念就产生过离婚的想法。也是因此,在宋念真正做出离婚的决定时,心中的释然多过不舍。
宋念怨恨沈适,又感激沈适。不管怎么样,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年,她确实过的很美满,那些好是客观存在过的。
只是,在得知真相之后,那些好也被打上了替身的标签,这让宋念无法直视他们的过去。过去种种,都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细想起来,该是多么痛苦。
宋念俯身,握住沈修肃的手,语气温和恭顺,“爸,谢谢你。您跟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我感激你们。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修肃眼睛有一点红,“好孩子,你说。”
“我跟沈适离婚后,还能再回来看看您跟妈妈吗?”
沈修肃当场泪目。
“念念,好闺女。”
沈适站在门口,将房间内的对话听了个完整。
宋念从房间内出来时,刚好撞见站在门口的沈适。慌忙间,沈适偏过脸,不敢与宋念对视。
宋念从他的动作判断,沈适在擦眼泪。
隔了一周,宋念的语气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犀利。她开始缓和下来,像一个老朋友那样对沈适说:“沈适,时间到了,咱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沈适张张嘴,很艰难地说了句:“好。”
宋念的心脏像裂开一样疼。
宋念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破不立。
巧克力味的屎,一样是屎。
沈适送她到楼下,临别时,沈适问她:“念念,那套房子,我自愿赠与你,你能接受吗?”
宋念眯着眼睛看他,半是调侃的语气说:“那套房子,价值将近九位数,沈适,除了那套房子,你可能已经一无所有了。”
沈适摇头,“那房子,原本就是为你设计的婚房,念念,你可能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宋念仰头,将泪意逼退。缓了很久,她说:“好,我接受,从此,我们两清。”
宋念没有说错,那套房子,是在沈适名下的唯一贵重资产。沈适离家多年,家里的生意他早就不插手。沈适也不打算坐享其成,让他弟弟养活。他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覆盖自己的生活,虽然跟奢侈没关系,但还不至于穷困潦倒。
元旦过去没多久,一个晴朗的午后,沈适跟宋念从民政局出来,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两端。
这个元旦,注定不平凡。
元旦过后,姚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端。
陈澜得知于淼再度怀孕的消息时,气到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