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多哈的沙漠夜风中,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张三昊蹲在集装箱码头的阴影里,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跳动的红外热成像图——十七个热源正以标准的九宫方位散布在仓库区,每个热源的心跳频率都稳定在每分钟四十六次,这是幽冥阁杀手服下“龟息蛊”后的典型特征。
“你确定要这么干?”林晚秋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她正伪装成物流公司的夜班调度员,坐在监控室里实时传输画面,“根据《玄门应急手册》第37条,跨国行动必须提前72小时报备中华道盟。”
张三昊嗤笑一声,反手将三张“隐身符”贴在集装箱的金属壁上。符箓接触冰冷表面的瞬间,蓝光顺着接缝游走,在红外镜头里消弭成与沙漠融为一体的暗黄色。“等他们批下来,赵无常该把黑石的灵力抽干了。”他调整了一下AR眼镜的焦距,仓库顶端那些看似随意堆放的集装箱,在镜片里显露出清晰的“幽冥七煞阵”纹路,“再说上次纽约唐人街,道盟的批复比快递还慢。”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夹杂着萧凡压低的咒骂。“这群孙子把无人机信号屏蔽了!”茅山弟子的声音里还嚼着口香糖,“说好的‘全息投影阵’伪装潜入,现在只能硬闯?”
“硬闯也得讲章法。”张三昊点开AR界面里的战术地图,用荧光笔在三个红点旁画了圈,“萧凡你带净明道的人解决西北角那组,他们的‘锁魂链’怕桃木剑。晚秋,帮我定位阵眼的能量源,应该是个刻着‘宋帝王’咒印的铜鼎。”
林晚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监控画面里,仓库中央的地面正渗出暗红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在月光下凝聚成扭曲的人脸,每个面孔都在无声嘶吼。“那是……‘血煞聚灵阵’!”她快速翻阅平板里的资料,声音发颤,“幽冥阁在用人血激活阵法,这违反了《玄门伦理公约》第五条!”
“所以才叫邪修。”张三昊猛地扯下背后的帆布,露出缠满符咒的桃木长弓。他抽出三支箭,箭簇上分别贴着“雷符”“风符”“火符”,“记住我们的暗号——听到‘地脉异动’就启动备用方案。”
萧凡吹了声口哨,声音从仓库东侧传来。“放心,你萧爷的御剑术可不是手游里充钱抽的。”紧接着是破空声与惨叫声,伴随着某种甲壳碎裂的脆响,“第一组搞定!他们的蛊虫还没孵化就被我烤成蛋白质了!”
张三昊趁机冲出阴影,足尖踏在预先画好的“禹步”全息投影上。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淡金色的光纹,将那些试图缠上脚踝的血雾灼烧得滋滋作响。AR眼镜突然弹出警报——阵眼的能量值在三十秒内飙升了百分之四百。
“他们在加速抽取黑石灵力!”林晚秋的声音带着哭腔,“监控拍到铜鼎里……有个活着的小孩!”
张三昊的动作顿了半秒。他看见仓库中央的高台上,一个穿着白袍的幽冥阁护法正将匕首抵在男孩的咽喉上,铜鼎里沸腾的血水已经漫到了台阶边缘。那些血水中漂浮的符文,与他在威尼斯水巷见过的“转轮王”契约如出一辙。
“启动备用方案。”他低声说,指尖在AR界面上滑动,将战术地图里的攻击路线全部标红,“萧凡,带孩子走,我来破阵。”
“你疯了?”茅山弟子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阵眼的煞气能把你功德值烧光!”
“少废话。”张三昊拉满长弓,雷符箭在弦上发出噼啪的电流声,“我升授箓时师父说过,道术要是护不了人,还不如烧了炼丹。”
箭矢离弦的瞬间,他同时捏碎了口袋里的“替身符”。纸人在掌心化作白灰的刹那,七道黑影从集装箱后扑出,锁魂链带着腥风缠向他的脖颈——却只穿过了一道残影。真正的张三昊已经踩着风符箭的气流跃至半空,火符箭在他手中转了个圈,精准地射向铜鼎的耳柄。
“壬午年生,属马,命宫在离位!”林晚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显然调用了“天玑App”的紧急权限,“用‘午火符’对冲他的命格!”
张三昊根本来不及细想,指尖下意识地在空中画出符纹。当他的指尖与铜鼎表面即将接触时,AR眼镜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与林晚秋母亲密卷同源的灵力波动。那一瞬间,铜鼎里的血水竟泛起了柔和的蓝光,与他心口处升授箓的朱砂印记产生了共振。
“这是……祝由科的‘安神咒’?”他愕然看着血水中浮现的符文,与林晚秋之前破译的密卷残页完全吻合。男孩突然停止了哭泣,小手在血水里划出同样的符号,那些扭曲的血雾人脸竟开始消散。
白袍护法怒吼着扑来,匕首上淬着墨绿色的蛊毒。张三昊侧身避开,顺手将男孩从鼎里捞了出来,却没注意到护法袖口滑落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七符齐聚,酆都现世”八个字,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湿气。
“地脉异动!”萧凡突然在耳机里大喊。仓库的穹顶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的藤蔓,每片叶子都长着眼睛,“他们还有后手!”
张三昊抱着男孩后退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暗红色的雾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半空凝聚成巨大的虚影——那是个穿着古代官服的魔神,面孔被兜帽遮住,只露出流淌着岩浆的双手。
“是‘泰山王’!”林晚秋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他的‘炼狱领域’会吞噬方圆十里的生灵!”
张三昊将男孩塞给赶来的萧凡,反手从箭筒里抽出最后一支箭。这支箭没有贴任何符箓,箭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他这些年积累的功德记录。“晚秋,帮我定位最近的地脉节点。”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告诉道盟,这次的违规记录我认。”
AR眼镜的镜片上,突然映出林晚秋的脸。监控室里的女孩正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平板电脑的密卷图案上,她身后的屏幕显示着全球玄门的响应信号——北京白云观的钟声、巴黎圣母院的管风琴声、东京明治神宫的铃铛声,正通过某种无形的网络汇聚而来。
“不用报备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中华道盟、圆桌协会、阴阳师公会……所有人都在往这赶。”
张三昊拉弓的手顿了顿。他看见仓库外的沙漠上,亮起了无数光点——那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玄修者,有人骑着飞剑,有人乘着扫帚,甚至有个黑人牧师举着十字架在沙丘上奔跑。最显眼的是萧凡召唤来的茅山弟子,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手机闪光灯组成了临时的“北斗阵”。
“看来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笑着松开了弓弦。那支刻满功德的箭化作流星,穿透“泰山王”的虚影时,激起了漫天光雨。每个光点落地的地方,都长出了带着符文的青草,在沙漠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当第一缕晨光越过波斯湾的海面时,张三昊蹲在仓库的废墟里,捡起那片掉落的羊皮纸。林晚秋的AR翻译已经将内容解析出来,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林母之魂,藏于祝由科密卷第七页。”
“看来我们得去趟日本了。”他将羊皮纸折好塞进怀里,看着远处萧凡正和黑人牧师比划着什么,两人身后,中华道盟的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听说伏见稻荷大社的鸟居,能看见过去的影子。”
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已经查好航班了。对了,道盟的人说,这次行动算‘紧急避险’,不扣功德值。”
张三昊仰头大笑时,发现废墟上的青草正在开花。那些小小的白色花朵,在晨光里拼成了“清阳堂”三个字——那是他和林晚秋打算在多哈开的分舵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