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蛮横地撞开发出怦然巨响,打盹中的小蛇受到惊吓猝然昂起脖子,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把扣住了脖颈。
卡卡西睁着一黑一红的异瞳,眼中跳动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死死瞪着小蛇因为惊愕而跳动的暗金色竖瞳。
小翠吐了吐信子:“卡卡西?”
“不见了…”卡卡西喃喃:“他还活着是吗,他…回来拿走了卷轴?”
小翠奋力从卡卡西的手中挣了出来,一尾巴甩到他的脸上:“你清醒一点嘶!”
清脆的巴掌声让不大的房间瞬间陷入死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里,小翠的尾巴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啪嗒。
水珠落地发出闷响,异样的热度在蛇类的视界里留下一道明艳清晰的轨迹。
“嘶嘶。”它又吐了吐信子,本来被冒犯的愤怒此刻尽数被不知所措所代替。
卡卡西竟然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副场景千万不能让灿星看见,不然以现在的他对卡卡西偏执的关注程度,恐怕无论如何都会立即跑过来调查清楚的!
白发青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伸手扯下护额,遮住了那只写轮眼,黑色的眼珠先是向上,随后向下,在盯着地板愣了几秒钟后,弯起一个月牙状的弧度:“啊,抱歉,弄疼你了吗?”
小翠晃了晃脑袋:“比起这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嘶?”
卡卡西木然地望着小蛇的脸揣摩了一会它的神情,然后慢慢地、仿佛幽灵似地回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本小说盖在脸上,声音沉闷地从书下传来:“好困,我要睡觉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小翠静静盘在桌子上,蛇瞳紧盯着床上平躺下来后动也不动的青年,闪烁着黯淡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探究和焦躁。
室内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被书本彻底遮盖住,卡卡西的视野陷入了一片漆黑,他呆呆地盯着眼前一片虚无的混沌,上午的那场谈话又浮现在了眼前——
宇智波富岳不愧是一族之长,即便勉强答应了与卡卡西见面,在谈话之中也尽力做到了滴水不漏:“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说动止水来劝说我的,不过还请死心吧,没有四代目火影的准许,我无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敢问富岳族长,怎么这么笃定我想要问什么问题呢?”
男人满脸严肃地望着卡卡西:“四代目火影的突然卸任,让我之前为了我之一族所付出的心血尽数付诸东流,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他执起茶壶为自己添了杯茶,目光不自觉望向窗外,朝着日向一族的方向看去,那鹰隼一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瞧见那座宅邸门前挂着的白幡。
对木叶一向忠心耿耿,从未被猜忌过的日向一族尚且无法在权利交织中全身而退,如今的宇智波一族便更是如履薄冰,一举一动都容不得任何差池。
炉香袅袅间,男人扯开话题,随意说了点什么,但卡卡西却始终兴致低落,郁郁寡欢地垂着眉眼。
陶瓷茶杯与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轻响,男人叹息一声。
正如灿星的早有所言,宇智波富岳是个嘴硬心软之人。
于是此时,他端详着面前青年灰暗且了无生机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出言规劝:“把你想问的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全部咽回肚子里,作为木叶的后起之秀,执着于一个已死的叛忍不是一件好事。”
卡卡西虚虚地盯着眼前晃荡不休的茶水:“可是他是我的家人!”
宇智波富岳哼了一声,有些看不上卡卡西这副颓废又惨然的模样:“既然你称他为家人,那想必对他的了解更多,难道你们从小到大都没有留下任何能够确认对方存活的佐证,非得从别人口中求得一丝虚无缥缈的承认?”他拂袖站起:“多谢招待,老夫族内公务繁忙,这就先行离开了。”
他拉开纸门移门,差点和端着点心即将走进来的服务员撞在一起,茫然的女孩捧着托盘,局促地看着绕过自己大步离开的男人和房间内独坐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放上了桌子。
佐证…佐证…佐证……?
卡卡西冥思苦想着,猛然身体一颤,差点从榻榻米坐垫上跳起来。
他怎么忘记了,小的时候,带土拉着他和灿星一起写过一份憧憬未来的卷轴!
卷轴是用各自的查克拉和着墨水写就的,不知道这些年过去里面的查克拉有没有自然流失掉……
那时候他们三个人是那么开心和自由,共同遥想着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那两人却自私地先后抛下他而去!
如今,不论灿星是否真的还活着,作为切切实实被留在尘世的那个人,怀揣着死去挚友们的美好祝愿,卡卡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将那份卷轴取出来。
哪怕是作为一份最后的念想都好。
他好不容易重新在火影岩上方找到那处巨石,记忆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变成一捧仿若骷髅般憔悴的枯枝,好在那处洞口还在。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什么卷轴,只有一地堆积的灰尘和腐烂的枝叶。
欢声笑语的回忆在脑海里慢慢淡去,不敢置信的白发青年后退一步,几乎要以为那份童年的记忆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仿佛没头苍蝇一样在四周乱转,扒开茂盛的灌木丛,搬开风化严重的巨石,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搞得一身尘土。
但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驻足在一处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的痕迹前。
无需比对,光凭着自己这些年午夜梦回中对过去千百次的追忆闪回,他就能够得出结论——这是属于少年带土所掷出的手里剑痕迹。
褪色的记忆重新染上鲜艳的活力,卡卡西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撑开写轮眼转头环顾四周。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那份卷轴!
附近并没有其他人的查克拉波动,可知道这处地点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是带土,是灿星,还是意外发现此地的陌生人?
小黑!
那条自称小黑、对于自己的过去好像十分了解、拥有一双与灿星无比相似金瞳的小蛇!
它或许会知道答案!!
激动的热血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大脑,愤怒和惊喜夹杂令卡卡西瞳孔扩张,来不及细想,他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冲回了家里。
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即便问话的措辞凌乱破碎,不过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条蛇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眼前依然是看不到一点光亮的黑暗,耳旁也静得仿佛世界都死去了。
拜托了,请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可以吗?
至少,给我留下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不行吗?
万籁俱寂的混沌中,白发的青年闭上眼睛无声地祈祷着,冰冷的泪水顺着眼尾晕进发丝里,浸润了压在脸上的小说页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