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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虎喉间迸出一声冷笑,字字如铁钉砸地:“总兵?……说实话,我很稀罕!”

他忽地昂首,双目灼灼逼视李鹤章,血丝密布的眼中似有烈焰翻腾:“可你们这么干,我感觉有违道义,这个总兵——不要也罢!”

言毕,他猛然转身,靴底碾过满地残骸,溅起血珠如碎玉,背影在摇曳烛火中挺得笔直,仿佛要将这满帐污浊悉数扛下。

程学启嗤笑出声,眉间堆满不屑:“迂腐!乱世之中,道义值几文钱?曹将军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李鹤章眉峰微蹙,正欲再言,却见马新贻忽地抬手止住他,自己却长叹一声,目光沉沉如墨:“二虎……你可知,这世道,道义二字,早被马蹄踏成了泥。”

他顿了顿,语调愈发涩重,“但李大人所言不错,封赏已上奏,你且安心候旨。此事……到此为止吧。”

曹二虎身躯一震,喉头滚动的冷笑尚未散尽,忽又昂首,双目灼灼逼视马新贻,血丝密布的眼中似有烈焰翻腾:“大哥!我的好大哥,如此草菅人命,这个朝廷总兵我不当也罢!”

他猛地抬手,将腰间佩刀“哐”地砸在案几上,刀锋震颤,溅起的火星子灼得烛火猛地一晃。

一旁的狠人程学启一听,大怒,额角青筋暴起,骂声如雷:“老子给你脸了,你个小逼崽子!让你参加这场会议,也是看在你有功——”

话音未落,他忽地欺身上前,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曹二虎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帐柱之上。

“你要是再给我逼逼叨叨的,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朝廷的恩赏,岂是你想扔就扔的破烂?”

曹二虎却浑然不惧,反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落:“程学启,你当这总兵之位是香饽饽?我曹二虎今日把话撂这儿——若这官帽要染百姓的血,我宁可做个无籍草民,也绝不做那狗屁总兵!”

“三弟,随我走!”曹二虎蓦地回首。

张文祥看了看自己的大哥马新贻,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曹二虎。

点了点头。

大哥,终究是变了!

被权力腐蚀了。

权力这东西啊,就像个黑洞,悄无声息地把人的良心都给吞了。

李鹤章跛足疾行,单腿踉跄着扑向曹二虎,欲将其拦下。

李鸿章眉峰微蹙,却淡然挥袖:“由他去吧,不必拦阻。”

语调轻描淡写,似拂去一粒尘埃。

程学启眉梢骤挑,心头一惊,疾步趋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此子若投奔长毛泄密,岂非纵虎归山?不如即刻拘押,以绝后患!”

言罢,双目紧盯李鸿章,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腰间刀柄。

李鸿章捻须沉吟片刻,忽而目光如炬,语调冷冽道:“传令下去,将曹二虎与张文祥一并羁押,严加看管,切莫伤其性命。待这阵风声过去,再行释放。”

言罢,他负手踱步至窗边,望着远处晦暗的天色,眉峰微凝,“此二人身系军机,若放任离去,恐生变故。张文祥素与曹二虎交厚,必知其底细,绑在一起方能万全。”

他顿了顿,忽又凛然道:“至于曹二虎,这总兵之位,他愿做也得做,不愿做——也得做!告知他,若敢抗命,便以其家眷安危相胁。我淮军正值用人之际,岂容他推诿!”

话音落处,烛火摇曳,映得他面庞忽明忽暗,似笼着一层森然寒霜。

随后看向马新贻道:“马大人,既然如此,那杀降之事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马新贻抱拳应道。

李鸿章决意屠杀俘虏,淮军高层皆附议。

为省弹药,竟弃枪械改用弓箭。

马新贻一声令下,苏州城墙上千名淮军弓弩齐举,箭镞如毒蛇吐信,直指瓮城底下的太平军。

太平军将士原以为朝廷召集是发放粮饷、改编归营,哪料等来的却是漫天箭雨!

众人霎时大乱,哭爹喊娘,挤作一团,惊恐仰视。

胆小者瘫软在地,嚎啕如丧考妣;胆壮者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狗官李鸿章!说好招安,竟下此毒手!天杀的清妖,背信弃义!”

“畜生!畜生!!我等降旗归顺,尔等却如豺狼!”

“淮军皆是猪狗不如!断子绝孙的货色!”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天打雷劈的狗贼!”

骂声未歇,城头“发射”令骤起,箭如黑云压城,呼啸而下。

刹那间,血肉飞溅,哀嚎震天,瓮城化为血池地狱。

清军箭无虚发,犹嫌不足,竟狂笑嘶吼:“叛贼受死!叫尔等骂!”

城下骂声与惨呼交织,直至尸积如山,方歇。

仅两日工夫,三万忠魂尽作刀下亡鬼,唯余两百耄耋老者与垂髫稚子,蜷缩如蚁。

尸骸堆积如山,抛入河渠者甚众,竟将碧水染作血河,腥气冲天!

河水淤滞不流,鱼虾尽毙,腐臭弥漫,熏得十里草木皆萎。

绿蝇蔽日,嗡嗡如雷,覆于尸身,啃噬血肉,几欲成黑云压城之势。

苏州官吏惶惶无措,只得差役持铁钩勾拽浮尸,疏通河道。

那钩子刺入皮肉,腐骨断裂之声不绝,尸块随钩而出,如烂木般瘫堆岸边。

官吏又驱民夫以板车装载残躯,运至大运河畔,抛入急流。

河水复染赤色,浮尸顺流而下,宛若万千冤魂索命,沿岸百姓闭户不出,昼夜焚香祷告,唯恐戾气缠身。

此劫过后,苏州城月余腥臭不散,孩童夜啼,皆言梦魇中有断肢泣血之声,城中老者唏嘘:“此河淌的不是水,是太平军未冷的血啊!”

苏州瓮城血案迅疾传遍太平军各部,本已心生降意的将领闻之肝胆俱裂。

常州守将陈坤书正拟缮降书,忽闻噩耗,怒掷笔砚,撕毁文稿,捶案泣血。

“李鸿章豺狼心性,清廷皆言而无信之贼!降则阖军尽屠,战或可存忠魂!”

遂令麾下整甲砺刃,誓与城池共存亡。

天京悍将黄子隆本欲献城保全部众,得讯后顿足长啸:“三万弟兄葬身箭雨,尸填河渠!此仇不报,何以见天国英灵?”

即率死士焚降旗,于城头立血誓:“宁战死沙场,不作清狗刀俎之鱼肉!”

自此,太平军诸部风潮骤转,降意尽熄,陈、黄等将皆化死战之魂,率部据城死守,纵使弹尽粮绝,亦无一人言降。

苏州之戮,反激太平军余部拼死抵抗,清军攻城之役愈发惨烈,尸山血海间,终成天国末路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