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瓮声瓮气地说道:“张首领,依俺包大度看,这陈扶昊绝非池中之物,实乃人中龙凤!”
张秀梅眉梢轻挑,眼波流转间掠过一丝不耐,却终是喟然叹道:“包大度,你当本首领是瞎子不成?此人的确如你所说,乃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那精瘦如竹、下颚缀着山羊胡的青年闻言,指尖摩挲着胡茬沉吟片刻,忽地眸中寒光一闪,幽幽道:“此子最可怕的并非兵法韬略,而是那张能颠倒黑白的利口!他以三寸之舌便能搅动人心,令那些陕回悍卒如痴如狂,甘心为其驱使。”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眼中疑云翻涌:“本军师实在不解——太平天国坐拥半壁江山,手握万千英才,却为何偏偏漏了这等人物?若早将其收归帐下,何愁不能……”
包大度拧着浓眉,瓮声瓮气地瞪向那山羊胡青年,粗声道:“陶兴春,依俺看,那太平天国的劳什子天王本就是个没眼力的货!这般璞玉当面,他却视如顽石,如何能将人才拢在手中?”
陶兴春捻着山羊胡冷笑两声,眉峰挑起,眼中尽是讥讽:“天王当年靠的是洪杨兄弟那班草莽打天下,如今能征惯战的将领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多是酒囊饭袋。”
“就凭他那点识人之能,连自己亲兄弟都制不住,还能揽住陈扶昊这般蛟龙?”
“更别说,如今连翼王石达开都投了那陈扶昊麾下做事——啧啧,这消息可够劲爆!”
张秀梅听到此处,凤目骤然凝缩,指尖重重叩在案上:“你说什么?石达开也归了陈扶昊?”
陶兴春阴恻恻一笑,指尖轻点桌面:“千真万确!据咱小道消息,那陈扶昊帐下新添的‘陈英’将军,分明就是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
“如果陈英真是陈玉成的话,如今他麾下坐拥天国两大悍将,陈玉成骁勇冠三军,石达开深谙兵法,这陈扶昊……怕是要成气候啊!”
张秀梅一听这话,嘴角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抹精芒:“看来比起杜文秀困守滇南、刘仪顺龟缩湘西,咱们若投了革命军,倒是一步活棋!”
“革命军占据陕甘数府,坐拥陇东粮仓,扼守汉中咽喉,窥伺川蜀沃野——粮秣辎重何愁?便是与清妖打十年持久战,亦是立于不败之地!”
高禾抚掌叹道:“首领所言极是!咱们贵州虽踞山险,可论产粮之丰,较之川蜀、汉中、董志原这些膏腴之地,实在相去甚远。革命军陕甘为基,进可北伐中原,退可固守关陇,此乃万全之策啊!”
陶兴春捻着山羊胡,沉吟道:“话虽如此,但革命军虽势大,却非铁板一块。其内部有陕回,太平军,清军,李蓝起义军数股势力……”
张秀梅凤目一凛,截断道:“你多虑了!陈扶昊能收拢陈玉成、石达开,岂是池中物?”
“革命军若得此人统筹全局,必能破旧立新。咱们如今需趁其羽翼未丰,及早押注——届时便是从龙之功,岂不胜过在穷山沟里苦熬?”
包大度轰然应和,虬髯颤动:“首领说得对!与其在这鸟不拉屎的贵州转磨,不如跟着陈扶昊去陕甘闯闯!俺老包倒要看看,那革命军旗号下,能不能真杀出个太平世道!”
这时潘明杰对着潘阿妮说道:“妹妹,昨日我们商量着,让你和陈扶昊联姻,你意下如何?”
潘阿妮指尖绞着帕子,眉间微蹙,声音轻颤:“大哥,我想我还没有准备……”
潘明杰眉峰一挑,语调陡然急切:“准备啥!那个陈扶昊如今坐拥陕甘川,手握陈玉成、石达开两员虎将和百万大军,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国家一哥!听哥哥的,嫁给他,总没错!”
他顿了顿,语带敲打:“再说了,你都快二十有三了,再大些,谁要你啊!”
“昨日酒席上,我瞧那陈扶昊对你眉目含情,分明有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一旁的何得胜挤眉弄眼,谄笑道:“是啊!这可是个金龟婿啊!咱们想在革命军里站稳脚跟,得靠妹妹这步棋。”
“如今陈扶昊如日中天,若攀上这门亲,日后封侯拜相,还不都是唾手可得?”
潘阿妮眼眶微红,银牙咬着下唇:“可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连他脾性都未曾摸清……”
潘明杰霍然起身,掌心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轻颤:“妇人之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扶昊雄才大略,你嫁过去便是正室夫人,将来他若得天下,你便是凤冠加身!难道你要守着闺阁,眼睁睁看着旁人占了这泼天富贵?”
何得胜在一旁添油加醋:“妹妹莫怕,陈扶昊文韬武略,又生的仪表堂堂,配你绰绰有余。若你心有顾虑,我何得胜愿作保,定让这婚事风风光光,绝不委屈了你!”
潘阿妮垂首不语,指尖将帕子绞得几乎要裂,心头翻涌着无奈与酸涩——
她发动起义,响应张秀梅的号召,就是要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没想到她最终的结果,也是成为政治牺牲品吗?
然而,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传来:“我们一厢情愿的将巫妮妹子嫁给陈扶昊,你们有没有想过人家陈扶昊会不会不接受,毕竟我们是苗人,人家是汉人,据说汉人对于血统是非常看中的!”
“看中个屁,你信不信那些陕回的汉人血统比许多汉人的血统还纯正!”
包大度粗声反驳,虬髯因激动而颤动,眼中燃着对旧观念的不屑。
陶兴春捻着山羊胡,阴恻恻一笑:“血统之争不过是清妖离间我等的把戏!如今革命军旗号下,苗汉回彝各族皆是兄弟,共赴大义——陈扶昊若拘泥于此,岂配称人中龙凤?”
“你看看陈扶昊手底下有几个汉人将领,大部分师旅团级军官全是回人!”
“所以我们只管等待看陈扶昊会给我等一个什么编制就行了!”
“不过给了编制之后,肯定不会向以前那么自由了!”
“所以我再此强调你们,回去看着你们那些兄弟,如果谁在做欺男霸女之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