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笋炒肉被装进了盘里。
刘笔夹起一块笋，仔细观察着笋片的状况。
和前世见到的笋略有不同。
被胃酸浸泡后的盐壳笋，展现出了更加坚韧疏松的孔洞结构，有点像硬化版的竹荪。
单拿出来吃，会有一种微妙的酸味，如同酱缸酸菜一般。
舌尖会有一丝不散的苦味，但苦味并不显得难以接受，反而在猪油的润滑下相当平和。
最关键的是硬度！
口腔刚刚触及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它仍然坚硬的框架。
可是当牙齿接触之时，这些强韧的结构，都像积木一般倒塌，反而让人感觉到了脆。
在口齿之间，清凉感油然而生！
但这份味道，非得和肉片一起吃下去不可。
椒香猪肉片被煸炒到边缘微焦，吃在嘴里有种非常鲜香的味道。
而一点苦味，一点酸味，就好像酱猪蹄子旁边的腌萝卜，羊肉泡馍一旁的生蒜。
把人从油腻中解脱出来，更好地沉醉于这扑鼻芳香的风味里！
如果盐壳笋足够多的话，这道菜或许可能成为荒野饭店的常驻菜品了。
只是这胃酸，不是太好解决。
胃酸的主要物质还是盐酸。
但椒香猪的胃中酿出的笋类，在它体液的浸润下，就是可以产生不一样的风味。
刘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否可以大量喂椒香猪吃盐壳笋，在完成消化之前，再将盐壳笋从它的腹中取出呢？
更进一步……
如果喂食量多到让椒香猪无法消化，那是否就可以进一步确保这胃酸酿笋的质量呢？
突然有些理解，什么叫填鸭养殖了。
只要以后酿笋有充足的消费市场，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
活熊的胆汁，肥美的鹅肝，麝香猫的猫屎咖啡。
以后可能会多一个椒香猪的酿笋。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太阳底下是没有新鲜事的。
但刘笔现在还不想搞这些。
他觉得这种手段会影响到椒香猪的体质，最终影响到椒香猪本身的肉质。
现在正是急需用猪之时。
在这个食物缺乏的时代，他不可能如此去消耗珍贵的肉类。
刘笔想起了总被自己当成酸豆角用的朝菌子。
想再去挖时，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朝菌怎么没有了？”
“两天前就用完了哦。”苏姚回答。
也是，缓冲区哪有这么多的孢子拟态生物啊。
总感觉各方面的生产能力，都快走到极限了……
饭店的下一步发展要怎么做？
刘笔的想法没有停留在这盘菜或者厨神比赛上，却是飘到了更远处去。
……
……
“罗川兄弟，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刘笔坐在了罗川的办公室里。
罗川一杯茶、一根烟，一只手放在刚刚拿过来的账本上。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了捻：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何时成熟过，但叫我兄弟大概率是没什么好事吧。”
刘笔没有在意他的吐槽，却是开门见山道：
“我想养更多的猪。”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跟我说干什么？”
“我想的是，能否圈住山地养猪？”刘笔继续说道，“椒香猪对于生活空间有较大的要求，而平原地带的环境并不适合它们成长……”
“因此它们需要封闭式的生长环境，这非常的消耗能源。”
扩张猪圈，就需要更多的新风装置和建筑面积。
且需要更多的硫磺水浇灌。
虽说九区不缺能源，缓冲区的发电站也正在建设。
但那样就太慢了。
那意味着，在缓冲区的发电站、净水厂和自己的新猪圈落成之前，产能就一直无法提升。
而哪怕在把自己现在的猪圈扩大一倍，收益也不过是多养十几头猪罢了！
“哪有这种山地？”罗川问道。
“答案很明显了。”刘笔说道，“我想在红山区域，找到一个可以拿来做牧场的地方！”
“我觉得这可以是一个复合的牧场，基本上可以采用我猪圈的模型——姜树、椒香猪、石珊瑚，一下子可以生产很多东西！”
罗川若有所思。
他打电话询问了九区一位精通法律的人士。
得到的答案是，红山地区的土地那里的地不归任何人管。
按照最早的开荒奖励法案来说，虽然所有的土地权属都应该归九区所有，是全体九区民众的共同财产。
但是为了奖励开荒行为，谁占了，使用权就归谁。
毕竟在刘笔之前，有几个人占土地是可以享受的啊！
罗川双眼注视着刘笔：
“我承认你有时候是存在一些好主意的——不过我仍然还要确认一下，有什么我特别要帮你的理由吗？”
刘笔早已在等待着这句话。
“椒香猪是非常完美的肉类。辣椒和姜树，也是极好的香料，甚至是蔬菜……但因为产量原因，猪肉和姜树无法走出荒野饭店，辣椒酱也产量寥寥。”
“红山林牧场如果能够落成，所有的材料，都由你们运出，由你们封装……你觉得这是什么样的市场？这不就是我们一开始做荒野牌的意义吗？”
罗川的眼睛亮了，和刘笔一样亮。
他露出了微笑，贪婪又向往——这是多么大的产业啊。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要有多少辣椒，多少猪肉，多少产能？
缓冲区的人口越来越多，到时候强弱易形，安全区的市场，又何愁撬不开？
罗川咧嘴笑道：
“要开通红山的线路对吧？没问题。我们都有好几支穿越死区的车队，红山又算什么？”
刘笔摇摇头：
“红山地区，人类甚至可以短时间在没有防毒面罩的状态下呼吸——那里的生存环境，说不定还比缓冲区更好一些。”
“要我提供什么，兄弟？”罗川问道。
“带上点人，我们先去找适合建设林牧场的地方。”刘笔说道，“我打电话给捕猎小队。”
“彭总一定会对这个工程很感兴趣。”罗川笑道。
刘笔跟着笑了起来。
要在红山再修一条路的话，彭文手下的银行，不知道又要放出多少款项。
缓冲区基础建设的贷款，居民消费生活的贷款，包括以后商户的贷款……
包括荒野饭店以后的扩张，也不可能完全使用自有资金，必然是要有一些借款的。
金融的触角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枚金币。
相比于日渐内卷的安全区，开发缓冲区不知道要给彭文带来多少收益。
而这轮铤而走险，就在出现刘笔后，才迎来了曙光。
作为附庸的金融业，如果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终究只是空谈罢了。
刘笔也稍微展望了一下未来：
“不只是红山，以后到处都会是我们的养殖基地！”
罗川点点头：“不只是河边。”
刘笔道：“不只是沼泽。”
罗川道：“不只是盐湖。”
刘笔道：“不只是沙原和废墟！”
罗川道：“不只是死区和丛林！”
“最后，还有彼岸。”
刘笔指向了天边绽开的那一朵巨大的生物。
末日花。
那是灭绝日前后所产生的神秘造物。
“……”
“……”
两人停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他们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