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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玄黄二十年十月十日秋高气爽,前衍妍雅公主的生辰亦是栖凤台建成开祭之日。

为了“接驾”,慕琋不得不回一趟墨阳城的金方君府,第二日再与虞王车驾一同返回栖凤台。

虞王车驾到达墨阳东郊栖凤台时,天色已过晌午,太史寮选定的最佳祭天时辰乃是戌时,那就意味着是晚上天黑之后。

这虽与慕琋的计划有所出入,但好在尚可调整。

大不了就是先宴席,再祭典,多点火把和蜡烛,一样看得清楚。

一行人的马车还没走到栖凤台下,远远就可以看到一座高四层依龟背山、傍滨河水的观景楼。

观景楼最终取名“祁源楼”,也是慕琋特地为祁萦纡报送。

一来,祁萦纡本就姓“祁”;

二来,此“祁”与湘南祁家的那个“彼祁”已经顺利打成一片,祁萦纡用一个“源”字预示“系出同源”。

慕琋本没忘了至少要请祁珠缨前来观礼,慕珣却推三阻四,最后请帖是否送出去都未可知。

炎升十月,仍旧百花争艳,草木繁盛,尚无秋落之象。

祁源楼北侧,就是巍巍栖凤台。

三层之台,如三重天门自尘世迭次攀升,凛然俯视着下方山河与匍匐其下的芸芸众生。

环台底一周,是丈许宽的玄色陶砖铺就的甬道,肃穆幽深。

台基之上,层峦再起。中层之台,高度已与城中最高屋脊齐平。台壁不再是纯粹的土石,更以白垩细致涂抹,光洁如雪,壁上深深刻印着云雷龙凤纹样。

三层高台间有石阶相连,每阶高逾尺余,如悬梯倚挂在壁垒之上,阶数层层递上,竟暗合九、十一、十三之数。每一阶皆以整块青石雕琢,阶面宽阔得足以容八人、十人并行。

顶层之坛直冲云霄,通体涂抹金漆,在午后的烈阳下令人目眩神迷。

平台边缘已按照要求插好巨大旗旄,顶端飘荡着以染血的犀牛皮制成的巨大旗番。

慕琋远远望去,几个月不辞辛苦的“样子货”,总算还看得过眼。

祭坛顶端,方是祭礼的核心。也已经备下了供桌和祭品。

今晚,不但国师要登坛做法,慕琋、妍雅公主、国师的入室弟子咸今,以及虞王本人都要上坛,在四角压阵。

虞王要压阵,那真是意外之喜。

估计全因妍雅公主不但答应前来,还提出要亲自上坛“副祭”。

既然这座以“栖凤夫人”之名的栖凤台,本人愿意亲自“副祭”,那么虞王这位“主建人”更乐得“陪祭”。

至于慕琋,她便是以要为金方君祈福的名义,也在祭坛四角,占个一席之地。

这会儿时辰不到,王驾自然先入祁源楼观景、休息。

因此车驾先绕路祁源楼下。

王驾的马车先行已然到了楼下,后面慕琋的马车还堵在路上。

耳听道路两旁人声鼎沸,却又听不清在喊什么。

慕琋掀开车帘:“怎么禁卫军竟不清场吗?”

慕珣就打马回转,面带忧虑:“百姓夹道,说要感谢世子。”

“感谢我?”慕琋不明所以,往两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去。

“不要露面。”慕珣上前谨慎道,“那些人说要一睹世子‘降神’之后的真容,看他们人人手上拿了瓜果之类倒不似做伪,但王驾在此,咱们出这个风头,可就不好。却不知是不是高权那边故意放行这许多百姓靠近。”

慕琋还真想亲自下马车去瞧,慕珣这么一说也就作罢。

马车继续慢吞吞前行。

车外呼喊声不停。

“世子乃是‘浴火凤凰’,才能这么快建成栖凤台……”

“听说栖凤台也着过火”

“世子该不会是‘火神’转世吧?”

“啊,世子保佑、世子保佑……”

……

“世子,他们还朝我们车上扔花呢。”桃儿忍不住掀开车帘缝往外望。

“有烧鸡……”宝饭只用鼻子闻就差点儿冲出去,多亏旁边泽兰死死拉住。

桃儿一脸嫌弃:“真当是拜神呐,竟然还有鸡蛋?”

慕琋有些坐不住,但还要盯住宝饭:“你今天老实待着,一切务必听泽兰的知道吗?”

宝饭咽了咽口水,勉强点头。

越往后,马车行进越慢。

最后只能在距离祁源楼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会儿按照仪程,百官都该下马下车,前去祁源楼下迎请圣驾。

然而,慕琋甫一下马车,就有百姓认出:“金方世子……那就是金方世子……”

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慕琋吓了一跳。

这的确就太过了。

赶紧快步往前避开。

然而,还是为时已晚。

虞王下辇时还是瞧见了这一幕。

不但瞧见,有许多百姓还在高呼:“世子显灵,世子保平安……”

虞王先抬头望一眼面前的四层楼阁,再低头就盯上躬身而立的慕琋:“世子辛苦,不但将栖凤台与观景楼建造如此华丽雄伟,还能得百姓如此爱戴。”

“王上谬赞,哪里是微臣得爱戴,恐怕是戏班子得爱戴。”慕琋一脸谦恭,“此前为了赶工,微臣曾答应过奴工和他们的家属,建成之后要连开三天戏台,加上流水席,慰劳他们。”

虞王貌似闲聊:“哦?这样啊,此前倒是未听世子提起。”

此前根本无此安排,慕琋也是迫不得已。

虞王慕极这人,虽然算上这一次也只接触过两面,但一个能构陷前衍,谋国篡位的人,绝不白给,对面之时必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慕琋拱手:“这笔花费乃出微臣的私库,怎好再说与王上?却不想百姓无状,惊了王驾,还王上恕罪。”

虞王自嘲一笑:“哈哈哈,是了,花银子的事情还真是不要找孤王,孤王的银子可已经都花在这栖凤台上了。”

呸……

慕琋心中暗骂,嘴上还要跟着附和:“是、是、是……王上里面请,还请瞧一瞧这祁家出资修建的祁源楼风景如何?可还能入了王上的贵眼。”

“好……”虞王才要迈步往里走,忽又想到后面车驾还有一人,“夫人……栖凤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