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医疗箱,走到帐篷旁,拆开包装袋演示:“先把支架撑开,对准卡扣扣紧,再把篷布套上去,四个角用钉子固定住,记住别把篷布装反了,上面有透气窗的朝上面。”
黄毛和红毛凑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点头,红毛还掏出手机拍了视频:“这样就不会忘啦!”
两人又扛着帐篷,哼哧哼哧地往水坝走,嘴里还念叨着:“这次可别再出岔子了……”
徐浪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回到诊所,门口的乡亲们还没走,王大娘赶紧递上病历:“徐医生,我家孙子最近总咳嗽,你给看看。”
徐浪接过病历,让王大娘把孩子抱进来,一边给孩子把脉,一边听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
诊所斜对面的凉亭里,几个纳凉的大爷大妈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围过来议论。
“听说了吗?进连家要被罚五万块!就因为用泔水喂了两头猪!” 张大爷拄着拐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钱要是拿出来,他家老婆子的药钱、娃的学费,全没着落了!”
李大妈手里织着鞋垫,眼圈也红了:“进连这孩子命苦啊!天不亮就下地,晚上还得伺候病老婆子和媳妇,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那啥专家和领导,咋就没点人心呢!”
“咱们村谁家养猪不用泔水?这老辈子的习惯,说改就能改?要罚也得一碗水端平,凭啥只罚进连家?” 王大爷敲着烟袋锅子,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我看啊,就是那专家上次在村里丢了面子,故意找进连家撒气!”
凉亭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传到了刚从田里回来的吴进连耳朵里。
他扛着锄头,裤脚沾满泥点,原本还想着回家给猪添点食,听到 “罚五万块”“吴进连家”,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慢慢走到凉亭边,耳朵紧紧贴着人群,听着大爷大妈的话,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五万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家里的两头猪是去年冬天买的猪仔,好不容易养到快出栏,本想着卖了钱给老妈抓点新药,给老婆买点补品,给娃交下学期的学费,现在不仅钱没指望,还要倒贴五万块罚款?
吴进连的手开始发抖,锄头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惊动了凉亭里的人。
大家回头看到他,议论声瞬间停了,张大爷叹了口气:“进连啊,你……”
“张大爷,这是真的?” 吴进连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们真要罚我五万块?”
李大妈上前想扶他,被他躲开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脑海里全是自己老妈躺在病床上咳嗽的样子,全是孩子抱着书包问 “爹,学费啥时候交” 的声音。
五万块,把他卖了都凑不齐!
“凭啥啊……” 吴进连喃喃自语,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没偷没抢,就养两头猪,想让家里好过点,咋就这么难?非要逼我走投无路吗?”
他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没察觉。
凉亭里的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敢说话,只能叹气。
吴进连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绝望渐渐被一种疯狂取代。
他想起孙小峰昨天在他家耀武扬威的样子,想起秦嘉宏冷冰冰的 “规定就是规定”,心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咱们就鱼死网破!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吴进连攥紧拳头,转身就往村外走 —— 他要去镇上找秦嘉宏,他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把人逼到绝境的下场!
凉亭里的张大爷看出他不对劲,赶紧喊:“进连!你干啥去?别冲动啊!”
吴进连没回头,脚步越来越快,泥点溅得老高。
张大爷赶紧往诊所跑,一边跑一边喊:“徐医生!不好了!进连要去镇上闹事了!”
正在给孩子听诊的徐浪听到喊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听诊器,对王大娘说:“孩子没大事,按时吃药就行,我先出去看看!”
他快步跑出诊所,看到张大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徐医生,进连知道罚款的事了,现在要去镇上找秦主任,你快拦住他!”
徐浪心里一紧 —— 吴进连这是被逼急了,真要做傻事!他顾不上多说,拔腿就往村口追,一边跑一边喊:“吴进连!你站住!有话咱们好好说!”
而此时的吴进连,已经走到了村口,远远能看到镇上的方向,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
这场因五万块罚款引发的风波,正朝着失控的方向滑去。
徐浪必须尽快追上吴进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浪跑得满头大汗,他远远看到吴进连的背影,脚步不停,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哑:“吴进连!你停下!听我说一句!”
吴进连像是没听见,脚步反而更快了,手攥得锄头死死的,指节泛白。
他脑子里全是 “鱼死网破” 的念头,连鞋底沾了石子硌得生疼都没察觉。
“吴进连!” 徐浪终于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人都因为惯性踉跄了两步。
吴进连用力想甩开徐浪的手,眼睛通红:“徐医生,你别拦我!他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们好过!五万块啊,我拿不出来,我妈要吃药,我娃要上学,我……”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徐浪紧紧握着他的胳膊,语气坚定:“我知道你难!但你听我说,你现在去找秦嘉宏,能解决什么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你要是冲动做错事,你妈谁照顾?你娃谁管?你老婆刚恢复好身体,你想让她再担心受怕吗?”
提到家人,吴进连的动作顿住了,肩膀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