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再来!刚才那招‘锁喉别臂’我还没练熟!”叶承挥舞着双拳,虎虎生风,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被陈锋用刁钻的角度卸去力道,或是被精准地击中软肋,憋屈得嗷嗷直叫。
陈锋也不藏私,将后世军体拳中那些经过千锤百炼、最实用狠辣的近身格斗技巧、关节技以及如何更高效发力的法门倾囊相授。他拆解动作,讲解如何利用对手的力量和重心,四两拨千斤。
“看好了,三弟,”陈锋沉腰坐马,示范一个看似简单的擒拿反关节动作,“力从地起,腰马合一,瞬间爆发,不是靠蛮力硬掰。”
叶承学得极其认真,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在武学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悟性。他本身就天生神力,如今结合了陈锋教的这些以巧破力、专攻弱点的技巧,威力更是暴涨。
“大哥!你看我这招对不对!”他兴奋地大喊着。
只见他在场中腾挪闪转,拳脚生风。时而一拳轰出,带着千钧之力,虎虎生风;时而又身形一矮,使出刁钻的擒拿手,动作迅捷。虽然还略显生涩,但一招一式之间,已经颇具雏形。
他将这些技巧与自己天生的神力相结合,一拳一脚,不再是纯粹的蛮力,而是带上了一股凝练而刁钻的劲道,练得虎虎生风,引得周围观摩的赤羽营士兵阵阵喝彩。
不远处,叶青鸾一袭月白劲装,手持一杆长枪,正在练习叶家祖传的枪法。枪影翻飞,矫若游龙,招式堂皇大气,攻守兼备,尽显将门风范。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时被陈锋那边的动静吸引。
陈锋的格斗方式与她所学截然不同。没有花哨的套路,没有繁复的招式,每一击都直奔要害,简洁、直接、高效。那种对力量精准的控制和对人体弱点的敏锐洞察,让她感到一种别样的震撼。
一套枪法练罢,叶青鸾收势而立,香汗微沁。
“陈锋,”她收了枪,走到陈锋身边,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你那套拳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每一招都直指要害,不留余地。这种……效率至上的攻防理念,我从未见过。”
陈锋点点头,解释道:“战场搏杀,瞬息万变,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摆开架势。我的这套东西,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式,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它的核心,就是效率和弱点打击。”
叶青鸾听得若有所思。
“你的枪法气势恢宏,是战场冲阵的上乘武学。但若论单打独斗,尤其是狭小空间或遭遇突袭,有些招式……可以更精简,目标更明确。”
他随手捡起一根齐眉短棍:“比如方才你有一式‘回马望月’,旋身蓄力,枪势磅礴。但若对手贴身抢进,你旋身未半,肋下便是空门。”
他边说边模拟,短棍如毒蛇吐信,直刺叶青鸾演练时肋下的破绽位置,快、准、狠!
叶青鸾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半步。陈锋的演示,角度刁钻,时机抓得极准,完全是奔着一击制敌甚至致命去的!
“再比如,”陈锋继续道,“攻击不必追求华丽完整。眼睛、咽喉、心口、下阴……哪里致命、哪里脆弱就打哪里。兵器是手臂的延伸,用最小的动作,最短的距离,造成最大的杀伤。一切以最快击倒对手、保全自己为目的。”
叶青鸾握着枪杆的手紧了紧,秀眉紧锁,陷入沉思。陈锋的话,如同在她固守的武学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陈锋,”叶青鸾请求道,“可否与我切磋一番”
陈锋爽快应下:“当然,切磋而已,点到即止。”
两人拉开架势。叶青鸾起手便是叶家枪法中化用的掌法,掌影翻飞,虚实相间,守得密不透风。
陈锋则如猎豹般移动,步伐简洁高效,绝不浪费一丝力气,目光始终锁定叶青鸾的肩、肘、膝等发力点和重心所在。
几招试探过后,陈锋抓住叶青鸾一个换招时重心微滞的瞬间,不进反退,一个低扫腿迅疾如电,并非攻击下盘,而是精准地扫向她作为支撑腿的脚踝外侧!同时左手如毒蛇吐信,直插她因出掌而暴露的腋下软肋!
叶青鸾心中一惊,这攻击角度刁钻狠辣,完全出乎她所学的武学常理!她反应极快,硬生生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饶是如此,陈锋的指尖还是擦着她的肋下掠过,带起一阵火辣。
陈锋点到即止,立刻收手后退。
叶青鸾稳住身形,没有半分不悦,眼中反而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好!”她回味着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交手,“你的武学理念,与我叶家枪法追求的大开大合、堂皇正大,果然大相径庭,却……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
她不再多言,提着枪走到一旁空地,蹙眉沉思,显然陈锋这迥异的思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和启发。
陈锋看着沉浸于思考的叶青鸾,微微一笑。
这时,叶承笑着走了过来:“大哥,你露的这一手,可把我们家女将军的脑子搅乱了。来来来,不能厚此薄彼,也指点指点小弟的叶家枪法如何?”
“固所愿也。”陈锋欣然应允。
叶承枪法造诣深厚,一招一式沉稳老辣,攻守转换圆融自如。
陈锋虚心请教,尤其对枪法中应对骑兵冲击的卸力技巧、群战中的横扫千军之势,以及如何将腰马之力贯通枪尖的发力法门,学得格外认真。叶承也毫不藏私,耐心拆解演示。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引得不少家兵驻足围观,暗暗喝彩。
……
相较于演武场的火热,后花园则弥漫着宁静温馨的氛围。
林玉婉半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病弱。她拉着林月颜的手,命贴身侍女捧来一个紫檀木的妆奁。
打开妆奁,珠光宝气瞬间流淌出来。各色宝石镶嵌的钗环,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赤金点翠的步摇……件件价值不菲。
“月颜,来,”林玉婉眼中满是慈爱,拿起一支赤金嵌红宝的凤钗就往林月颜发髻上比划,“这些都是姑姑这些年攒下的,你挑几件喜欢的,到了京城,总要有几件撑门面的首饰。”
林月颜看着那些过于华贵的首饰,连忙摇头:“姑姑,使不得!这些都太贵重了,月颜受之有愧。况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蓝色衣裙,“月颜习惯了素净,这些……反而不衬。”
林玉婉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既心疼又无奈,最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性子倒像你娘,倔。”她放下凤钗,又拿起一对小巧玲珑、温润光洁的珍珠耳坠,“那这个呢?不张扬,素雅些,总行了吧?”
林月颜看着姑姑殷切的目光,实在不忍再拒,这才红着脸,小心地接过那对珍珠耳坠:“多谢姑姑,这对耳坠……月颜很喜欢。”
林玉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靠在软枕上,目光悠远:“月颜,姑姑许久……许久未听人抚琴了。你娘……当年琴艺冠绝长安,你……”
林月颜会意,柔声道:“月颜技艺粗陋,恐污了姑姑清听。若姑姑不嫌弃,月颜便献丑了。”
侍女很快搬来一架古朴的七弦琴。林月颜净手焚香,端坐琴前。纤纤玉指轻拨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响起。
琴音清越空灵,如山涧清泉流淌,又似松风过耳,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宁静与旷达。
林玉婉闭目聆听,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角却悄然滑落一滴泪珠。琴音仿佛穿透了时光,带她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回到了父母尚在、兄嫂爱护、家园和睦的温暖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