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杯盖和杯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仁政?”
李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让空气都结冰的寒意。
他抬眼,目光从陈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扫过,像是刀子。
“陈尚书,你跟朕谈仁政,那你先告诉朕,你家的三千亩地是怎么来的。”
陈立的心猛地一沉,这事做得极为隐秘,皇帝远在安南怎么会知道。
那是二十年前,他还是个侍郎,用计谋吞并了五个富户的家产。
“老臣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不知道?”
李睿笑了,那笑容里全是森然的杀机。
“那朕帮你回忆回忆,二十年前京城郊外的五起灭门案。”
“五家富户,一百七十三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官府查了三年都没结果。”
“最后不了了之,他们的地,就都成了你的。”
陈立的腿开始发软,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
赵明和钱达也变了脸色,他们隐约听过这事,但没想到跟陈立有关。
“还有你,赵尚书。”
李睿的目光转向了户部尚书赵明。
“你每年经手的税银,有三成进了你自己的口袋吧。”
“大夏国库一年收入两千万两,你一个人就贪了六百万。”
“你家的银子,是不是多得都没地方藏了,要在后花园挖个地窖。”
赵明浑身一颤,后花园的地窖是他亲自监工挖的,除了他老婆儿子,没人知道。
“最后是你,钱尚书。”
兵部尚书钱达心里咯噔一下。
“你掌管兵部,每年吃的空饷,够再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了。”
“边关将士的盔甲,十几年没换过,刀都卷刃了。”
“你倒好,用那些军费给你儿子买了江南的十几处宅子。”
三个老臣,三个大夏最顶级的权臣,被李睿几句话剥得干干净净。
他们自以为是的秘密,在皇帝眼里跟透明的一样。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脏,有什么资格跟朕谈仁政。”
陈立强撑着站直身体,他知道现在不能退。
“陛下,就算老臣等有错,那也是以后处理的事。”
“眼下国难当头,北有鞑靼,西有吐蕃,东有东瀛,南有安南余孽。”
“陛下应该以大局为重,安抚人心,而不是在此时清算旧账。”
他说得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是为国着想。
赵明和钱达也跟着附和。
“是啊陛下,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
“只要陛下愿意收回成命,安抚士族,我等愿意带头捐献家产,以充军费。”
他们以为皇帝年轻,会被这四面楚歌的局势吓住。
只要皇帝一害怕,就得依靠他们这些老臣。
到时候,安南的这些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睿听完,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三个老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在笑什么。
“国难当头?团结一致?”
李睿止住笑,眼神变得像看死人一样。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被吓住了,要求着你们帮忙了?”
他指了指跪在一旁的拖雷。
“这位,鞑靼可汗的亲弟弟,现在是朕的人。”
他又指了指韩德让。
“这位,鞑靼可汗的首席谋士,是朕二十年前就布下的棋子。”
接着是阿里。
“这位,波斯二王子,马上就要回去杀他大哥,当朕的傀儡国王了。”
然后是那个假传令兵。
“这位,羽林卫的校尉,刚才演戏演得不错,回去记一功。”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北条雪身上。
“这位,东瀛第一女剑客,现在是朕的侍女,随时准备回去统一东瀛。”
每介绍一个人,三个老臣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以为的四面楚歌,所谓的国难当头。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至于安南余孽,你们看看那是谁。”
李睿指着大殿门口,黎文忠和黎文龙的人头被挂在那里,已经开始发臭。
“还有京城的老贼…”
李睿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立彻底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现在才明白,他们不是来劝谏的,是来自投罗网的。
皇帝根本不是被动应战,他是主动把所有敌人,包括他们,都引到这个局里来。
“陛下,老臣…老臣…”
他想求饶,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如此深沉的算计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赵明和钱达也跟着跪下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权谋,在皇帝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
“知道朕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吗?”
李睿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
“因为朕要看看,京城里到底有多少人想趁朕不在搞事情。”
“你们三个老家伙,就是最大的鱼。”
原来皇帝的目的根本不在安南,也不在那些外敌。
他真正的目标,一直是京城里他们这些旧势力的根基。
陈立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陛下就算算无遗策,可您终究远在安南。”
“京城还在我们手里。”
“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京城的二十万守军…”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李睿的表情充满了怜悯。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在说最后的遗言。
“钱尚书,你告诉他,京城守军现在听谁的。”
钱达浑身一抖,不敢说话。
李睿替他说了。
“京城守军指挥使,王忠,三年前就是朕的人了。”
“你以为你每个月都去视察军营,是在掌控军队。”
“其实你每次去,看到的兵,都是王忠特意安排给你看的。”
“真正的精锐,早就被朕换掉了。”
“现在的京城守军,二十万人里有十五万是朕的暗军。”
“只要朕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你们三大家族抄得干干净净。”
钱达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王忠是他最信任的下属,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在为皇帝养兵。
“赵尚书,你觉得你家的钱还安全吗?”
李睿又看向赵明。
“你那个地窖挖得确实不错,但你忘了,给你挖地窖的工匠,是朕的人。”
“你前脚把银子放进去,后脚朕的人就画了张地图出来。”
“你猜,现在地窖里还有几两银子?”
赵明的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疼,那可是他贪了一辈子的钱。
“还有你,陈尚书。”
李睿的目光最后落在陈立身上。
“你最得意的,不就是你掌管刑部大牢,里面关着不少能威胁朝臣的犯人吗?”
“你是不是觉得,有那些人在手里,谁都不敢动你?”
陈立的嘴唇在哆嗦,这确实是他最大的底牌。
“可惜啊,刑部大牢的典狱长,也是朕的人。”
“你那些宝贝犯人,半个月前就已经被朕秘密转移了。”
“现在牢里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死囚。”
“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