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员外在滢玉园内设宴款待钱、孙两位。阳光洒满庭院,却掩不住他们心底的阴霾与算计。
“钱兄啊,果然还是你厉害!”赵员外拍着肥硕的大肚子,笑得满脸横肉,“我们还没怎么用力,那李家、上官家和王家就吓得不敢再卖粮了!”
前两天,他还在为粮食滞销而愁眉苦脸;如今,经过三人略施小计,竟让竞争对手偃旗息鼓,这怎能不让赵员外心花怒放?昨天,他的粮店卖出三十多石粮食,而且成本几乎为零——那些所谓的“赈灾粮”,不过是大皇子送来的筹码罢了。想到这里,赵员外更加得意,连肥脸上的赘肉都跟着一颤一颤地抖动起来。
“老钱啊,你可真是料事如神!那李、上官、王三家,主业又不是做粮食生意的,费这么大劲难道真打算投靠何知府?”孙员外一边夹菜,一边揣测地问道。
“哼,沧浯的天下迟早是大皇子的!自古以来就是传长制,管他何知府那种跳梁小丑干什么?只要我们紧紧抱住刘大人这条线,攀上大皇子的大腿,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赵员外越说越兴奋,声音也愈发洪亮,“以后赚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我们还能因为‘从龙之功’封个爵位呢!哈哈哈……”
孙员外听罢连连点头:“对,对,对!只要跟紧大皇子,咱们的好日子就在后头!”
然而,钱员外却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这几天,他在街上看到不少饿殍遍地的惨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诸位,把粮价抬得这么高,真的好吗?”他低声问道。
赵员外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阴沉下来:“钱明哲,你什么意思?莫非你现在想退出?”
“不、不,我只是看着城里的饥民……哎……”钱员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够了!”赵员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叮当作响,“当初分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那些贱民?拿着大皇子送来的赈灾粮时,你怎么也不替他们考虑?现在跟我说这些,晚了!那些贱民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那是朝廷的责任!”
钱员外愣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钱兄,你别糊涂。”孙员外见状赶紧劝道,“咱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候退出,你觉得大皇子会放过你吗?刘伯谦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虽然只是个市舶司的小官,但背后家族势力庞大,你我根本斗不过他!”
钱员外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那些饥民……”
“不忍心又能怎样?”孙员外冷笑道,“这些贱民死和活都无所谓,等新粮收成之后,一切自然恢复如常。再说了,现在都五月了,今年播下的新粮早就被洪水淹没了,补种的粮食也没下地。如果朝廷的赈灾粮一直不到位,明年这个时候恐怕连粮食有没有收获都是问题!”
钱员外听得心头一颤,却没有再反驳。他实在没想到眼前的两位心中还想把这人间地狱延续至明年。
正说话间,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老爷,老爷!”家丁气喘吁吁地喊道。
“又怎么了?没看见你老爷正忙着吗?”赵员外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李、上官、王三家的粮店……又开始售粮了!”家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停业了吗?怎么又开张了?”赵员外难以置信地追问。然而,家丁显然也不知道原因,只能站在那里干笑。
“赵兄,既然他们敢继续卖,那就再找人去买就行了。”孙员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对,快去召集家丁,给我买粮!”赵员外点头附和,随即朝家丁喝斥道。
“老爷,恐怕这样做行不通了……”家丁面露难色。
“为什么不行?”钱员外和孙员外同时看向家丁。
“今天一大早,李、上官、王三家贴出告示:每人每天限购五升粮,店铺每天只售十石。”家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想做什么?”赵员外顿时勃然大怒。
“看来这三家铁了心要和我们作对了。”孙员外皱着眉头,意识到对方显然是为了限制自己加价。
“老爷……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家丁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李、上官、王三家的粮铺,每升只卖半两银子。”
“什么?半两银子?五两银子一斗?他们这是不打算赚钱了?”赵员外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千真万确……”家丁瑟缩着点了点头。
“李、上官、王这三家是要我的命啊!”赵员外在钱员外的帮助下勉强清醒过来,却依旧满脸悲愤。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孙员外待家丁退下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他们搞限购,五升五升地买,到哪里去找人把这些粮全买光?更何况,其他州郡的粮商一旦发现我们的粮价卖不出去,也会跟着降价。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赵员外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绝望:“你说得对,阻止别人去李、上官、王三家买粮根本不现实。要是没有刘巡抚派来的士兵维持秩序,我早就让那些混混进他们家里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别的手段了。”孙员外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不想让我们活,我们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你想怎么做?”钱员外听到这话,心里猛然一紧。
“哼,如果他们的粮出了问题……你觉得还会有人敢买吗?”孙员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仿佛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样可行吗?”赵员外怔住了。
“赵兄,你不是认识很多混混吗?找个可靠的人去他们粮店买些粮食回来,然后……想办法弄点手脚,让那人第二天面色发黑死在家里。你觉得,这样的结果会引起什么后果?”孙员外越说越得意,眼中闪烁着狡黠与狠辣。
“这……未免太伤天和了吧?谁会愿意冒这个风险?”钱员外虽平时信佛,但此刻也不禁动摇起来。
“少装圣人了!现在是他们在逼我们走上绝路!”赵员外恶狠狠地瞪了钱员外一眼,接着道,“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去安排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