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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卯时三刻,昭王府旧址的荒草还沾着露水。

赵将军的玄色披风扫过断墙残垣,靴底碾碎几片瓦当,发出细碎的响。

“按密信标记得方位,就在这棵老槐树下。“他抬手指向东南角——那棵曾被雷劈去半爿枝桠的槐树,此刻树根处还缠着半段褪色的红绸,不知是哪家百姓求平安系的。

苏映瑶站在五步外的青石板上,墨羽寒的玄纹大氅将她半拢在阴影里。

她望着士兵们挥起铁镐,第一下凿进泥土时,喉间突然泛起腥甜——前世此刻,她该在承乾宫替皇后抄经,墨香混着檀香熏得人发晕,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手曾触碰过比经卷更重要的东西?

“挖到了!“一声喊惊飞了枝头麻雀。

赵将军大步上前,士兵们正用铜铲小心清理着露出半截的青铜匣。

匣身铸着云雷纹,边角的包浆被泥土掩着,却掩不住底部那枚极小的螭纹——和太庙里那方木匣暗纹如出一辙。

墨羽寒伸手接过,指腹擦过匣身时,苏映瑶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总穿素色朝服,此刻却着玄色铠甲,肩甲上的金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开。“他说。

青铜匣“咔嗒“轻响,内里的黄绢展开时,苏映瑶的指尖突然发颤。

她认得这字迹,先皇批折子总爱用松烟墨,笔锋带点挑,最后那个“国“字的口字框总要多顿半刻——前世她替皇后誊抄御赐佛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笔意。

“今太子早逝,诸皇子年幼,墨羽寒为朕义弟,忠勇可托社稷。

若有妄图篡改遗命者,视为叛国。“赵将军的声音在荒园里炸开,惊得守在墙外的禁军马匹嘶鸣。

苏映瑶望着墨羽寒紧绷的下颌线,他的拇指正缓缓抚过“篡改遗命“四个字,像在丈量这四个字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未时三刻,政事堂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

陈丞相的茶盏搁在案头,冷得发苦。

七位元老重臣围坐,刘尚书的朝服前襟沾着星点墨迹,显然是被急召时撞翻了砚台。

“荒唐!先皇明明亲口传位于陛下——“

“刘大人记性倒好。“赵将军将一叠泛黄的卷宗“啪“地拍在案上,封皮“刑部·先皇寝殿值守记录“几个字刺得人眼疼,“当年您亲批的'子时三刻,先皇召内监传位',可巧被巡城卫的更夫记了一笔:子时二刻,您的马车进了坤宁宫。“

刘尚书的脸瞬间煞白。

他伸手去抓卷宗,却被陈丞相按住手腕。

老臣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当年皇后说'先皇口谕不可外泄',我们信了;后来陛下说'遗诏被大火焚毁',我们也信了。

如今真诏在此——“他松开手,指向案头展开的黄绢,“刘大人,您说这算不算叛国?“

殿外传来更漏声,刘尚书突然瘫坐在椅上,额头抵着案几,发出类似呜咽的抽噎。

次日早朝,太极殿的龙涎香比往日浓了三倍。

萧煜坐在龙椅上,金冠下的鬓角泛着青,显然一夜未眠。

墨羽寒捧着两份遗诏踏上丹墀,玄色朝服上的蟒纹随着动作起伏,倒像是活的。“陛下,这是太庙副本与昭王府真诏。“他将黄绢递与内官,“臣恳请陛下签署《辅政盟约》,三年内归政于大皇子。“

“你敢!“萧煜拍案而起,龙袍下的玉圭“当啷“坠地,“朕是先皇亲传的天子——“

“亲传?“苏映瑶站在殿角,忽然出声。

她望着萧煜骤缩的瞳孔,前世那碗毒酒的苦意突然漫上舌尖,“先皇崩于丑时,您却在寅时便穿了龙袍出现在承乾宫。

刘大人的卷宗里写着,坤宁宫的宫娥说,皇后娘娘的妆匣里,曾收着半块带血的黄绢。“

萧煜的手死死攥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

这时,韩贵人捧着茶盏上前,袖中一张字条滑落,正落在苏映瑶脚边。

她俯身拾起,纸上是皇后的朱笔:“亥时三刻,承乾宫,鹤顶红。“

回宫的马车里,苏映瑶捏着字条的手在抖。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她望着檐角的铜铃,突然一阵剧烈头痛,前世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昭王府的地窖里,十二岁的她捧着青铜匣,皇后摸着她的发顶轻笑:“瑶瑶最乖了,帮本宫把这个收着,等先皇...等先皇高兴了,本宫便许你做最尊贵的娘娘。“

她猛地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原来她亲手交出去的,不是皇后说的“佛经抄本“,而是能颠覆整个王朝的遗诏。

如今它回到墨羽寒手里,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刀——皇后要杀她灭口,而她,竟曾是这局里最可笑的棋子。

暮色渐沉时,王府的门房来报:“韩贵人求见,说要探王妃的头风。“

苏映瑶望着铜镜里苍白的脸,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请她去偏厅,上盏温茶。“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摸着腕间墨羽寒送的和田玉镯,突然想起他今早说的话:“这玉是昆仑山的雪水养了千年的,以后你若怕了,就摸摸它。“

可此刻她最怕的,不是皇后的毒酒,而是那涌进脑海的记忆——原来她以为的重生复仇,不过是在自己布的局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