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与注视的洪流中,一道截然不同的视线悄然触及了王然。
那目光沉静而温,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寻过去。
王然与王钦的眼神在空中短暂地相接。
自维拉德分别,两个月过去,王钦下颌线似乎更清晰了些,脸庞的轮廓也瘦削了几分,那份她熟悉的沉稳气质里,多了一种经过淬炼的的刚毅,显现出真正执掌力量、肩负重任后沉淀出的威严——
是一个舰队司令该有的样子。
对视瞬间,仅仅一瞥,已足够。
王然率先移开了视线。
那细微的动容如同水滴落入海洋,瞬间消失无踪。
她重新抬起下颌,目光冷静地投向前方的邱晋钧,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带着点礼貌的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因那短暂的一瞥,而沉重又温暖地多跳了一下。
王钦眨了一下眼睛,将所有的情绪妥善敛起,看向王然身后的元庭奕。
虽然他不喜欢这位以前总想跟她妹妹一较高下的元家大少爷,但不妨碍他们为了王然,短暂地站在统一战线。
而元庭奕也有察觉似的看向他。
元庭奕对于王钦觊觎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本能地感到不适,对他没什么好感。
一丝极淡的醋意在他深邃的眼底掠过,很快又压下——
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眼中对王然的守护之意,这种情感,远远超越了个人情绪。
元庭故意的下颌微不可见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朝着那位隅东的准司令,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无需言语——
他们清楚,在守护她这件事上,他们是同盟。
·
“你和元少将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邱晋钧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王然道:“想必需要好好休息,前方的圣菲亚酒店,是奥涅罗最好的酒店。”
他说完,优雅地侧身,让开了通往正前方的道路。
与此同时,那鲜红的绒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向前继续延伸,精准地铺向不远处一栋华丽、融合了古典与现代设计的尖顶建筑——
圣菲亚酒店。
“我们的王长官也暂住里面。”
邱晋钧话锋一转,“瞧我这记性.......好像你们是兄妹吧,这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王然赤金与幽蓝的异瞳平静地迎向他探究的目光,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之前确实是。”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后来发现我被王家抱错了。我跟王长官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的兄妹。”
王钦上前半步,“确实如此。”
邱晋钧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原来是这样,人老了,信息就滞后了,请别介意。”
“那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吗?”
王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邱晋钧是那场畸形zheng变的获利者,从帝国大臣,一跃成为联邦首相。
当年的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没有。”
王然轻声回答,语调平稳,让人挑不出错。
“那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邱晋钧语气慈祥,仿佛只是长辈随口一提的关怀,“若有需要,联邦的相关部门或许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王然点头:“先谢过首相。”
“就不耽误你休息的时间了。”
邱晋钧再次做出“请”的手势。
时澄惜朝她挥了挥手,小声说:“有空来找你玩。”
王然迈开脚步,沿着红毯继续前行。
元庭奕和王钦自然地紧随其后。
然而,刚刚走出几步,红毯两侧的寂静就被打破了。
一群手持摄录设备的星际网媒体猛地躁动起来,试图冲破缉查队的防线。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闪烁,各种问题如同爆炸的音浪般猛地砸向她——
“王然,请说一下你是如何在当年的思勒星灾难中生还的?”
“这三年你为什么没回加洛星,到底在哪里?是怎么度过的?”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异瞳?还有你的右手,之前不是机械手吗?”
“请问你的精神力现在是什么等级,为什么我感知不到?”
“请问你对联邦放宽beta的限制有什么看法?”
“据说你的回归,跟不久前的凛西危机有关,是真的吗?”
问题尖锐而直接,充满了对未知秘辛的狂热追逐。
缉查队员面无表情地用力阻拦着,将激动的人群死死挡在安全线外,确保没有任何人能真正靠近红毯分毫。
王然目不斜视,步伐节奏没有丝毫紊乱,冷峻的侧脸在闪烁的强光下如同丝毫未变,径直走向酒店大门。
在她身后,邱晋钧脸上的和蔼笑容悄然淡去。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额头微微冒汗的新闻部部长:“为什么放这些星际网的媒体进来?”
新闻部部长身体一僵,脸上立刻浮现出惶恐之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阁下.......您不喜欢?星际网的网友都在关注这件事,我以为这样能体现我们......”
邱晋钧轻轻抬起拐杖,止住了他的话头。
“在还没开始审查之前,就怕那些‘活跃’的网民在网上胡乱猜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无法违抗的威严:“下次,要更谨慎一些。”
新闻部部长立刻深深低下头:“是,是!阁下,是我考虑不周!绝对不会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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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菲亚酒店内,高耸的穹顶绘着繁复的星空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木材与稀有香氛混合的沉静气息。
随处可见精美的浮雕和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极尽古典奢华。
王然走入大厅时,内部庄重宁静的氛围被悄然打破。
几位omega工作人员努力维持着营业的表情,但眼中激动好奇的光芒却掩藏不住。
其中一位女o上前一小步,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电子签名板和笔,脸颊涨得通红:“王、王小姐,冒昧打扰您,我、我是您的崇拜者!您能......能给我签个名吗?拜托了!”
王然脚步一顿。
随即,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悄然爬上了耳尖。
“崇、崇拜者?”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