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还是打车回公司找池珩非了。
但这绝不是因为心软,只是她心里想,既然池珩非主动示弱,她总该给他一点甜头。
池司瑾从家里走了之后就再没消息了,应该是正忙着被训,或忙着吵架,总之已经无暇顾及她。
阮莘并不担心池司瑾,既然刚刚在池父面前他选择那样说,就证明他还不打算把事情戳破到明面上。
既然路没有一下子走死,她就还有时间和余地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阮莘回到公司,一路畅通无阻,被韩风又带回办公室里。
池珩非脱了西装外套,袖扣和领带都摘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处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
见阮莘进来,池珩非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莘走到他面前来,抬起他的脸看了看:“哪疼?”
池珩非仰着头,看着阮莘,不说话。
阮莘松开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在公司旁边药店买的碘伏棉球,用镊子夹了一小团,捏着池珩非的下巴,蘸到他唇角的破口上。
池珩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看她了。
她看着池珩非嘴角的伤,心里想,池司瑾这次还真是下狠手了,把自己亲哥打成这样。
一想到刚才那幅荒唐的场景,阮莘就好想笑,但她又不能在池珩非面前笑,因此只能艰难地憋在心里,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两下。
池珩非淡淡地说:“想笑就笑吧。”
阮莘抿了下唇,眼里带着笑意,抬起池珩非的下巴又看了看。
她问池珩非:“你想过你们会有这么一天吗?”
池珩非回答:“没想过。”
阮莘问他:“后不后悔?”
池珩非紧盯着阮莘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后悔。”
阮莘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把碘伏棉球扔到垃圾桶里:“无可救药。”
池珩非见她转身要走,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动作不知道牵扯到了哪处伤口,他皱着眉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缓了缓,说:“别走。”
阮莘没抽出手,回过身来,皱着眉问他:“还有哪受伤了吗?”
池珩非勾了下唇角:“我脱了你看看?”
阮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池珩非多半是装的,甩开他的手,气冲冲道:“不要脸!”
池珩非这次没拦她,他向后靠到沙发上,目光追随着她。
他轻笑着说:“是,脸被你老公打破相了。怎么办?”
阮莘说:“你活该。”
池珩非笑着点了下头,坐直身子,对阮莘张开双臂:“过来,抱一下。”
阮莘拎起包:“不抱,我要走了。”
池珩非不紧不慢地说:“我一会还要顶着这张脸出去工作,为女人争风吃醋被打成这样,他们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笑我。”
阮莘沉默了两秒:“所以呢?”
“所以,提前安慰我一下。”池珩非顿了顿,“还是你想留在这,等我回来再安慰我?”
“安慰我”三个字被他故意咬字说得暧昧,阮莘耳朵一红,心里暗骂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她走过去,敷衍地抱了一下池珩非:“这样可以了吗?”
还没直起身,却又猝不及防被池珩非搂着腰锁在了怀里。
他仰头和阮莘接了一个吻,才松开她。
池珩非手上力气一松,阮莘就立刻推开了他。
她愤愤看着他,想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池珩非,你这个......!”
池珩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看着她气到不行的样子,低低笑着:“我这个什么?”
阮莘懒得再理他,拎起包就走了,头也没回。
池珩非坐在原地,视线紧紧跟着她,直到阮莘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才面色渐冷地收回了目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用手按住后颈活动了一下,站起身,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这边阮莘刚出公司,就被韩风叫住了。
“阮小姐!”
阮莘回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他,问:“什么事?”
韩风微笑着说:“阮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阮莘沉默了一下:“韩风,我今晚不回池珩非那里了。”
韩风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阮小姐,这边请吧,车停在车库里了。”
阮莘沉默了下来,韩风会追出来一定是因为池珩非发话了,她要是拒绝韩风,韩风对池珩非不一定好交代。
阮莘挺想转身就走的,但是韩风一直都对她很客气,在很多时候阮莘其实是个不太能狠下心的人。
更何况说白了他也只是为了工作。
阮莘捏了一下包带,妥协道:“好。”
果不其然,韩风把阮莘开车带回了池珩非的家。
把阮莘送到门口,韩风笑了笑:“阮小姐,看您在这住得还算挺习惯的。”
阮莘看向他,没说话。
韩风继续说:“在我看来,一套房子,它的位置,价格,都是次要的。住得舒不舒服,习不习惯,才是主要的。我想,这应该与和您同居的人有很大关系。”
说完这段话,韩风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阮小姐,我多嘴了,您要是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过吧。”
阮莘内心毫无波澜,也没说话,只见韩风完成任务后功成身退,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等韩风走后,阮莘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给池司瑾发了条消息:“池珩非说已经习惯了和我同居,让人把我接回他家了。”
然后她放下手机,去换衣服了。
池司瑾接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没想到,这次池父把他叫回家,并没有直接劈头盖脸地又给他一顿臭骂。
老爷子可能是不知道在哪学了点育儿偏方,找池司瑾到家里的球场打了一个多小时网球,对白天公司里发生的那场闹剧只字未提。
打完球后,两人坐在旁边歇着,一边喝水,池父一边缓缓给池司瑾讲起池家的发家路。
当然都是挑不容易的地方讲的。
池父几次有些动容,险些落泪,池司瑾左耳进右耳出,偶尔点点头嗯一声,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女人。
池父讲的投入,并没留意到,自己的小儿子一颗心早就飘出八百里外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现在不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开始讲究家和万事兴了。晚上他还特地把池珩非也叫回来,想着大家一起吃一顿晚饭。
饭吃到一半,池父和池珩非开始聊起公司的事,池司瑾这才有机会摸出手机看一眼。
结果刚划开消息栏,他就看见了阮莘的这条消息。
池司瑾只觉得一瞬间气血上涌,冲得他头晕脑胀。
他立刻向坐在对面的池珩非看去,对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认真和池父聊着今后公司发展规划。
池司瑾气的额角青筋凸起,手上有些抖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他妈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亲哥是个这种人?
平时人模人样的,实际比他还要混蛋多了。
这要是放在今天之前,还他妈吃什么饭啊,池司瑾能手机一砸,直接把桌子掀了,再扑过去打池珩非一顿。
但今天池司瑾才刚被老爸约过谈话,老爷子换了条温情路子,苦口婆心对他说了这么多,要是他真不管不顾地又在饭桌上动手,说不定老爷子真得动家法了。
池司瑾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水,平稳了一下心情后,逮着两人说话的空档开了口。
“爸。”
池父看向他:“有话就说。”
“爸,我想清楚了。”池司瑾勾了下唇角,“您不是总怕我在外面惹事吗?我决定搬回家住,带着阮莘一起。以后每天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池珩非本来在低头喝汤,闻言拿着汤匙的手一顿,低垂的眼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池父奇道:“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
“老婆找得好,为了她也得收心。”池司瑾脸上带着笑,又转过头去看池珩非,“大哥,你觉得呢?”
池珩非抬起眼,与池司瑾满是挑衅的目光相撞。
他把汤匙放回碗里,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手指骨节有些泛白,淡淡地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