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借箸(二)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林昭昭立刻说道:“应该是回去祭拜他母亲,我哥的亲妈很早就病逝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葬在那边。”
“他和他生母关系不好?”
“不至于吧,好像沈叔叔很怀念他的原配的,这个我妈都知道。”林昭昭说道。
“那什么人会比母亲更重要。”
林昭昭想到了什么,低头不敢看谢临。
要这么说的话,谢临今天清明节根本没去看母亲,反而去看老师了,不就是比生母还重要。
谢临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我没什么参照意义,她不许我去看她。”
想谢志兰爱了齐恒宇一辈子,到最后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需要靠吗啡过日子,清醒和安静的片刻,看着病床旁边的谢临,她目光涣散的说:“我不欠你们的了。”
谢临不语,谢志兰说:“放我走吧,别来找我,你们一家谁都别来,不要让我死也不安生。”
谢临听了。
谢志兰下葬之后除了七年去交一次钱,之后就再没过去过。
“哦。”林昭昭点点头,“我没听过他和他母亲关系不好。”
谢临:“他们家一直都是沙坪人吗?”
“这叫什么话?沈叔叔确实是吧。”
“沙坪是个打工人的城市,改开之后全国各地的人涌到沙坪去了,老家到底是哪儿的也未必吧。”
林昭昭看着那根樱桃柄:“我还是觉得,调查那边没意义,真正的问题是京海的那个人。”
谢临叹了口气,对林昭昭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是为什么?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林昭昭:“......吴遐。”
“什么?”
“大概是......我觉得沈知远去看的人,是吴遐。”
其实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吴遐是京医大十几年前脑科学界的一个天才,沈知远本人来京海的时候,吴遐大概率已经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昭还是觉得两个人有关系,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为什么。
大概就是因为当时在余艺家里,沈知远办了一张那个蛋糕店的储值卡的时候 ,存的名字不是真名,而是说“姓吴”。
虽然姓吴也不能代表什么......
林昭昭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比起谢临那些个有理有据的说法,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了,于是拿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
“我知道了,吴遐,京医大,我找找看。”谢临起身,伸手捏住林昭昭口中半吞半裹的樱桃柄,往外拉,林昭昭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烂了,别吃。”林昭昭把樱桃吐出来,果然,樱桃柄链接着果肉的一部分,已经长出绿色的霉了。
谢临:“四点了,等下吃晚饭了,晚上有事吗?”
林昭昭轻笑一声,挠着弥尔顿的下巴:“我是无所谓,我们公司中国节日洋节都放假,存稿也够,谢律师不是工作狂嘛,不耽误你时间嘛。”
“耽误也耽误一下午了,今天清明节,我也不是真的人机 。”谢临默默的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的逗弄着弥尔顿,似乎比起林昭昭,弥尔顿二世到底是更亲近谢临一点点,享受的发出声音。
林昭昭蹭了蹭他伸出的手:“可是今天是清明节哎,你确定吗?合适吗?”
林昭昭本人倒是不太反感,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倒也很正常。
关键是最近素的时间有点久。
谢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并不太真诚的笑容,甚至有点苦涩似的。
“只是陪陪我,这儿太冷了......”
谢临很低声的,很轻微的蹭着林昭昭的头发,明明其实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甚至很克制但林昭昭依然感觉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似的。
系统:怎么感觉你很失望啊。
林昭昭:没有,与其说是失望这个,不如说......
不如说,其实他们都很刻意很刻意的忽视了一些东西。
好像之前关于王帆的争吵从来不存在,仿佛宏远、源动、程野、鸢尾花、气泡水,会员卡,告诉她吴遐的故事的周予安......所有的一切可能会引起他们争吵的东西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就连话题的切入点都是谢临觉得“应该是清白的”以及没什么太多交集的沈知远,即便是这样,提起沈知远的时候,谢临依然在观察她。
他们都成长了,都不会逞一时的意气,伤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然而好像又根本没有成长,粉饰太平的能力还是拙劣的一眼就能被对方看穿。
“哦......你要想,我也没那么多忌讳。”
林昭昭赶紧摇头,然后被一双冰冷的手捧起了脸颊:“别摇了,像弥尔顿甩尾巴似的。”
林昭昭:“......我没这个意思。”
谢临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能坐这儿吗?”
“这是个单人沙发......好吧。”林昭昭起身,于是就变成了她坐在谢临怀里,弥尔顿坐在她怀里的神奇景象。
“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云溪寺,捐了点钱,上了点香,然后还愿供了个灯。”
林昭昭沉默:“其实......”
“我知道那是你的权力,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你说你没有一点信心成为一个好母亲。”
林昭昭笑:“有时候越长大,越发现自己正在变成另一个柳茹,我自己知道当柳茹的女儿有多难受,所以还是不打算再带一个人来这个世界上受罪了。”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但是好像没什么用。”谢临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声。
“所以其实你出来住也不只是因为害怕被人找上门来吧,在家里睡不着?”
“哈......心理学这么神奇吗?”
林昭昭:“......我只是恰好认识字,然后恰好知道褪黑素的作用。”
也知道,最痛恨齐恒宇那样的人的谢临,从善如流的接受齐恒宇的那些“人脉”,替他最厌恶的那些人说话,对谢临是种多大的折磨。
谢临张了张嘴:“啊,我一直带着……”
但从来没用过。
他一直很担心自己会睡不着,会耽误他第二天的工作,所以提前买了预备。
事实上很早就买了,在决定要替梁老师讨回“公道”的时候就买了。
但是完全没有用到,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压力最大的时候——田珍被拘留的时候他去见面——主要是保证田珍和王帆承担高额的赔偿和无尽的诉讼,再略做威慑确保不会有另一个黄国立出来,更防止她有翻身的风险。
看见对面那个绝望而憔悴的女人,不顾旁边人员的阻拦想扑上来咬他,但是被人死死的拦住了,最后只能绝望的嘶吼:“你怎么睡得着的!你怎么睡得着的!你不怕报应吗?”然后就是什么不太干净的话。
“世界上要是真的有报应,先死的一定不是我。”他平静的自己都惊讶,很淡定的抽着烟,看着那个女人带回去:“我抱着弥尔顿睡。”
谢临揽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