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本应是欢庆上元佳节之时,然而此刻,整个长江流域却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氛围,长江以北的消息如同被厚重的幕布遮蔽,半点也无法透至南岸。
长江北岸的清军大营如同一片乌云,牢牢盘踞在长江北岸的浦口,而更令人忧心的消息接踵而至,驻守扬州的刘泽清部,竟率领近五万士兵宣布归降清军。
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南堂,此刻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议和之事再无人提出反对,朱由崧内心对于议和的条件一降再降,甚至觉得称臣也并非不可接受。
这时,西边却传来了好消息,左良玉接受了朝廷的任命,率八十万大军来南都勤王,帮助朝廷抵御北岸的清军。
这一消息让南堂重新有了抵抗的信心,左良玉顿时成了活菩萨一般的人物,整个南京城都在期待着左军的到来。
五月十八日清晨,左军前锋终于抵达南京外城的凤台门之下,左梦庚带着几个左军将领,报上名号之后,便要求带兵入城。
自古以来,要是勤王的军队进入都城,那多半是将领叛变了,城墙上的守军不敢怠慢,急忙上报了守备总督史可法。
史可法一听知道左军这是要博取更大的好处,于是请示弘光帝之后,带着十万两银子,亲自来的凤台门之上安抚。
左军收到从城墙上用吊篮运下来的银子之后,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将朝廷封将左良玉改封为宁南王,手下几个大将全部封国公。
史可法一听断然拒绝,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封活人为异姓王的先例,这要求简直是太过分,城墙下的左梦庚见被拒绝,便下令手下士兵开始攻城。
左梦庚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于是接连提出苛刻的条件,因为多铎已经答应他,只要立功拿下南京城,就封他做大清第三个异姓王。
好在史可法已经意识到来者可能不善,已经令五千标营增援凤台门,在明军的奋力抵抗下,及时击退了左军的第一波攻击。
但左军并未撤退,随着后续部队的跟进,在西面的凤台门和东面的姚坊门搭建营寨,并挖掘战壕,放眼望去,城门外全是左军的营帐。
消息传到南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清军还没攻城,前来勤王的左良玉部却开始攻城,一些人开始弹劾史可法安抚不力,激怒左军。
武英殿内,气氛紧张,朱由崧面色凝重,正严厉斥责跪在殿中的史可法:
“史阁老,你身为朝廷重臣,怎能如此武断专行?左军提出的条件,为何不先上报朝廷,由众卿共同商议?”
史可法抬头,语气坚定:“陛下,左良玉部野心勃勃,其意图昭然若揭,他们必定与清军暗通曲款,所提出的条件不过是缓兵之计,绝不可轻信!”
朱由崧闻言,情绪激动,竟不顾帝王威仪,言辞激烈地反驳:“一派胡言!史阁老,你这是污蔑勤王之师,你有何证据?朕太失望了!”
在愤怒之下,朱由崧下令革去史可法所有职务,将其打入大牢候审,满堂文武百官都默不作声,没人发表意见。
随后,朱由崧命马士英代表朝廷与左军进行谈判,表示只要左军愿意领兵抗清,便封其为宁南王,爵位世袭罔替。
马士英与左良玉有旧愁,先前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出兵,要清理的第一个就是他,马士英自然是不敢去,于是推荐了阮大铖前去。
朱由崧又委任魏国公徐弘基为守备总督,不料徐弘基却当众吐血,晕倒在朝堂之上,无奈只得由赵之龙接替此职。
同时又在太仓库中拨付了二十万两银子,以及猪羊和美酒,让阮大铖带着前去犒劳左军,并吩咐只要不入城,一切条件都可以谈。
同时朱由崧还扬言,若是谈不拢就战,要效仿先帝崇祯,誓与南京共存亡,绝不丢皇家的脸,丢大明的脸。
阮大铖领命之后,便带着银子和礼物来到了凤台门,同赵之龙一起打开了城门,在门口欢迎左军入城。
朝中大臣都是精明之辈,早就看透了左军如此做,定然是有清军兜底,其实际已经归顺了清军,只有朱由崧还傻傻的分不清楚。
左军已经投降,那这南都还守个屁呀,南堂的官员们结束议事之后,都匆匆赶回家去,饭都顾不上吃,赶着写降书去了。
左军大部顺利了从凤台门和安德门进入了外城郭之中,但左梦庚脑袋可不混,可不敢擅自进入内城,一切还得有多铎做主。
外城郭沦陷的消息传来之后,马士英也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和弘光帝是绑在一起的,左军若是进城,定拿自己开刀。
于是深夜独自入宫,想去找朱由崧商议对策,结果发现宫门紧闭,深夜觐见的权限已经被取消,使了银子仔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朱由崧竟然出宫了。
知道朱由崧跑了之后,马士英也不敢久留,迅速回府收拾东西,准备隐藏起来,伺机逃出南京,继续南逃。
至于降清,马士英虽是贪生怕死之人,但却宁死也不愿背负汉奸之名,这如他和原本历史上的选择一样。
弘光朝覆灭之后,马世英欲投奔隆武朝,不被采纳,又跑去投奔方国安军中,坚持抗清,最后被清廷抓住,处于死刑。
多铎得知左军占领外城之后,非常高兴,勒令其留在聚宝山驻扎,不得轻举妄动,然后带着清军主力进入了外城之中。
此刻内城的城门依旧紧闭,内城的兵权掌握在魏国公徐弘基手中,城墙上的明军守军望着漫山遍野的军队,惶恐不已。
第二天,准备劝说弘光帝投降的官员,在朝房等待许久,才知道皇帝跑了,顿时大乱,最终纷纷跑到了魏国公府请求开门投降。
此刻,魏国公府被卫兵紧紧保护着,这些都魏国公府的亲军,对国公府忠心耿耿,众官纷纷请求面见徐弘基。
府内,魏国公正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仿佛更加苍老,其世子徐文爵却是走来走去,焦急万分道:“父亲,那么多官员聚集府外,也不是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