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林盛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
张律师将手里的文件推了推：“林总，王海家属情绪很激动，一口咬死是健身房的责任。他们不要赔偿，就要子豪负刑事责任。”
“但我们调查到，王海的公司近年经营不善，外面借了不少高利贷，利滚利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不要赔偿的行为也很反常。”
张律师继续汇报道，“监控也看了，设备的确是被人为破坏的，但对方是个老手，全程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也做了伪装，根本看不清脸。”
舒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尖冰凉。
“健身房我去过。你们有去对面商铺调取监控吗？”
她的问题让张律师和林泽琛都看了过来。
“如果对面商铺的监控能拍到有人在非营业时间进出健身房，或者拍到他脱下伪装的样子，那这个就可能涉及刑事犯罪。健身房就不用承担主要责任。”
她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将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张律师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轻松：“有去咨询过。但是街对面的店铺，是一家古玩店，已经关门半个多月了。我们还在通过工商系统和物业联系店铺老板，暂时没有回音。其他的监控，还在等警方那边的结果。”
林泽琛一直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可心里的脉络却愈发清晰。
张律师点明：“这事，人为做局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就在这时，舒嫣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邵思敏。
“喂，思敏？”
电话那头传来邵思敏带着哭腔的惊惶声音：“嫣嫣！工厂出事了！”
这五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祸不单行。
她今天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
林泽琛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走到她身边。
他长臂一伸，从她颤抖的手中抽走手机，对着话筒冷冷丢下一句“我们马上到”，直接掐断了通话。
车子一路疾驰，直奔阳山。
这是林泽琛第一次去秦氏科技。
规模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他一直以为秦氏只是个中小型工厂，没想到竟有如此体量。
车还没停稳，舒嫣就看到了工厂门口那一片刺眼的红蓝光。
几辆消防车停在那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糊味，警戒线外围着不少工人，乱成一团。
两人径直穿过人群，来到秦昊的办公室。
秦昊看见林泽琛跟着舒嫣一起进来，有点惊讶，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他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球布满血丝，衬衫的领口也敞着，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看到舒嫣，他猛地掐灭了烟。
“哥！工厂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着火？”舒嫣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不敢想最坏的结果。
秦昊重重地叹了口气，沙哑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上周，秦氏科技接到了两个大客户的订单，都是要一批精密的电子设备。
对方出手阔绰，定金给得非常痛快，秦氏上下都为这两个大单子振奋不已，全员加班加点地赶工。
可就在前两天，第一批货交过去，对方却说设备有严重的质量问题。
秦昊一查，才发现这批产品里的核心芯片，全都是残次品。
工厂的芯片采购，一直是由他们的二叔秦志军负责。
因为这次订单量巨大，需要的芯片数量也跟着暴增。
就在这时，一家陌生的芯片工厂主动找上门，声称能以更低的价格提供同等质量的芯片，并私下给了二叔秦志军一笔数目可观的回扣。
秦志军利欲熏心，虽然也象征性地测试了对方送来的样品，样品毫无问题。
于是，他大手一挥，从这家公司大量采购了芯片。
结果，除了最初的样品，后续送来的所有芯片，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品。
等秦昊发现问题，想去找这家芯片公司时，才发现对方早已人去楼空，所谓的工厂地址也是临时租用的，公司更是个查无此人的空壳。
“我正想着怎么跟客户解释，怎么去追查那家骗子公司。”秦昊压抑着怒火。
“仓库突然就着火了！消防队说可能是线路老化，可是不早不晚，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老化！”
那场大火，把仓库里还没来得及出货的、用好芯片生产的产品，和那些堆积如山的、有问题的产品，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秦氏科技收了客户的定金，签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却根本交不出货。
等待他们的，将是巨额违约金。
舒嫣听完，连日来的疲惫和此刻的惊惧交织在一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从健身房的意外，到芯片骗局，再到这场蹊跷的大火……这一切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秦家死死地罩住，要让他们窒息。
林泽琛走到她身边，搂了搂她肩，算是给她一些安抚。
随即，迈步走到秦昊的办公桌前。
他没有像秦昊那样失态，也没有像舒嫣那样慌乱，他只是平静地伸出手，吐出两个字：“合同。”
秦昊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合同？”
“你和那两个客户签的，以及你和那家芯片公司签的所有文件。”
秦昊被他的气场镇住，连忙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文件递了过去。
林泽琛接过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速度很快，目光锐利如鹰，仿佛不是在看纸，而是在解剖一个复杂的棋局。
合上文件，林泽琛的声线冷得像冰。
“慌没用。”
“秦昊，现在重做，最快几天能出货？”
秦昊颓然道：“有芯片，工人连轴转也能赶出来。可我怕这两个客户也是套。我们把货赶出来，他们随便找个理由拒收，那我们不是死得更惨？”
“李氏和寰宇，没这个胆子。”林泽琛的语气斩钉截铁，“货做出来，他们敢不要，我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秦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没用的。我问过原来的供应商了，这么大批量的芯片，他们短时间根本拿不出来。”
林泽琛打断他。
“芯片型号、规格，发我手机上。”
秦昊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把资料发了过去。
林泽琛看了一眼屏幕，随即走到窗边，拨出一个号码。
舒嫣趁机问秦昊：“爸和妈呢？”
秦昊回道：“妈和思敏在财务室盘点损失。爸在厂区安抚受伤的工人。”
舒嫣心头一紧：“有人受伤？”
“火灾发现得早，又是仓库，没几个工人。都跑出来了，就是有几个被燎了一下，小面积烧伤，已经送医院了。”
舒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很快，林泽琛结束通话，走了回来，对着秦昊。
“芯片没问题了，已经联系上一家工厂了，你这边可以动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