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了低烧,下班回来,自觉搬去榻榻米上睡。
喝了九九九,戴了口罩,手心发热,鼻腔发热。
凌晨两点,喂了女儿,拍嗝,安抚到入睡。
推门出来,见他的被子一半落在地上,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清清凉凉的,满是汗水,凑上去贴了贴他的脸颊,拢着头发,轻轻一吻。
又睡三小时,天亮。
他已醒了,看着我撅嘴。
蒸两个花卷,一碗鸡蛋糕。
见我抱着女儿吃早饭,他戴着口罩,大约心里不是滋味,“你”字刚溜出来,我就笑着挥挥手,“不辛苦”
换鞋子时听我了一句,“难受了就请个假呢”
鞋子穿了一半又脱下,“不然我叫我爸来给我拔个火罐”
憋着笑,“随你”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某些词语跳了出来,看向窗外一时恍惚,仿佛又到了疫情刚起的时候,然而其实已经结束了。
至少是被通知的,结束了。
中午他的爸爸妈妈过来,先看了孙女,然后去测了韩一的体温,被爸爸随口训了几句,还笑容满面的,待到老妈摆上一碗清素蛋面,他就立即苦了张脸。
老爸笑着给他盛了几片羊肉,续了半碗肉汤,味道总算对了,就大口吃起来。
妈妈白了爸爸一眼,“你就惯着他”
爸爸也笑,“废话,我儿子我不惯还有谁惯?”
他低头吃饭时,妈妈伸手过去,随意揉了揉头发。
他大约想到什么,就和妈妈描述起来,“昨天看你孙女时,拿被子逗她,忽然想起你是不是也用被子逗过我”
妈妈笑起来,“逗过呀,还和你玩躲猫猫,你就傻笑”
韩一点了点头,一脸怀念,“好多我都不记得了”
妈妈笑起来,“你呀,就知道吃饱不饿”
饭后休息一下,拔了罐子,见他后背一排排的淤青。
也不知这土法子究竟是否有用。
毕竟这感冒也将要好了。
不懂医,也就只能乱想。
傍晚时爸妈做好了饭才离去,我在在客厅工作,韩一和女儿睡在卧室。
工作累了,起身,倒了杯茶。
又走到门口,轻轻推开卧室门,来到床边,坐下,笑着看小丫头趴在他肚皮上,正睡的香甜。
又看了一会儿他,额头轻轻一吻,起身时瞥见眼皮微微动了动。
便不声张,扯过被子盖上了他的肚皮,便向门外去了。
走到门口,未出去,只关了门,室内黑暗压下。
眯着眼看着床上那人,果然睁开眼,低头看看女儿。
余光瞥见我,吓得一抖,竟还顺势假装伸懒腰,打哈欠,扭扭脖子和手腕,假装抬头不小心看到我。
“来了?”
“噗”
一秒破功。
坐在他身边,指了指他的鼻子,“你装睡”
他却一梗脖,“咋滴”
“嗯?”
“你咋没表白呢?”
“以为我是你?”
女儿被吵醒,韩一摸摸她的小脚。
“小瓜,你妈妈确实嘴硬”
打了韩一脑袋一下,“小瓜,你等爸爸长大了你再长大”
深夜,听到哭声醒来。
女儿在睡着,他也在睡着,摸了摸额头,完全不热了。
那哭声还在继续,仔细听了好久,哭声从凄厉转为呜呜咽咽,原来是楼上传来的。
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
有些肚饿。
眼皮不那么沉重,越来越清醒,终于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
悄悄起身,蹑手蹑脚下床,掩上房门。
翻了翻点心,看了看饼干,豆浆牛奶,还是选了袋北京麻辣。
小火,水沸,下了个鸡蛋,佐料,面饼。
不开油烟机做饭,格外安静。
只听到锅里翻滚,客厅鱼缸的流水,窗外似有似无的汽笛声。
热气腾腾吃了面,想起读书那年冬天吃到的水煮面,一样的热气,一样的美味,浑身舒爽。
简单收拾了厨房,拌了杯蜂蜜水。
上秤看看体重,水杯放下又看了看,脱了裤子又看了看,没什么变化。
嗯,这秤不准。
回到卧室,坐在阳台上,看着熟睡的“大儿子”与小女儿。
心中安定。
蜂蜜水见了底,手指摩挲着玻璃杯。
困意全无。
脑子里想着将来去参加家长会,接送女儿上学放学。
从牵着手到不让牵手,从挂着脖子到一前一后的走,总也逃不过这种失落的过程吧。
与韩一是从疏离到亲密。
与女儿是从亲密到疏离。
也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