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空间袋,也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压制,封印成了这副模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去薅下了九艉的两个戒指。
“九艉,”辞穆仰头看着他,放柔了声音:“我需要用钱,得先委屈你一下了。”
哎呀,怎么说出来感觉自己好像个渣男哦。
九艉没有丝毫犹豫,顺从地摊开了自己宽大的手掌。辞穆将两枚戒指握在手心,转身找到了正在帮忙整理渔网的阿布。
“阿布。”
阿布闻声回头,一看到是辞穆,脸上立刻现出拘谨又恭敬的神色:“辞穆,是有什么需要吗?”
辞穆摊开手掌,将那枚幽蓝色的戒指递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谢谢你和村长救了我们。”
阿布黝黑的脸都涨红了:“真好看啊!谢谢!”他只是个普通的渔民,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那幽幽的蓝光仿佛有生命一般,一看就价值连城。
“我还需要你帮我去换点钱”辞穆的语气温和:“我们漂流到这里,身无分文,我很需要一些钱。”
辞穆这才拿出另一枚黑色珊瑚戒指“阿布,我需要打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电话,你帮我拿着这个,去镇上换些钱来。”
阿布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窘境。他毫不犹豫地将胸膛拍得“砰砰”响:“没问题!辞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把你们送到港口,就带你去换钱,有我在,保证不会被坑。”
渔船随着海浪轻微地起伏,咸腥的海风夹杂着码头上特有的鱼腥与柴油味,扑面而来。正午的太阳毒辣得像一团火,烤得甲板都有些烫脚。港口上来来往往的人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被烈日亲吻过的健康深色,有些口音重的完全就像另一种语言,不过他也看到了尽头还有一些拿着相机在拍照的游客。
辞穆坐在船舷边,用手遮在额前,心随着码头上人流的每一次涌动而悬起。
九艉就坐在他的身后,他高大的身躯为辞穆挡住晒进窗口的灼人阳光,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苗苗。小家伙肉呼呼的脸蛋睡得红扑扑,棕色的头发和眼睫毛让他看起来和码头上那些当地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份寻常反而成了他们三人中最好的伪装。
九艉对等待毫无焦虑,红眸平静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纳入警戒范围。他能感觉到辞穆紧绷的神经,便伸出一只手,宽大的手掌轻轻搭在辞穆的肩膀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路口。是阿布!
他黝黑的脸上挂着汗珠,却洋溢着淳朴而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辞穆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阿布三两步跳上船,将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递给辞穆,又将那个包裹放在甲板上,献宝似的打开:“辞穆,钱都在这里了!我还给你们买了些东西,这里的太阳太厉害了,你们的皮肤那么白,可不能晒伤了。”
包裹里是几件宽松的棉麻衣物,还有两件足以将人从头到脚罩住的深色长袍,样式虽然简单,却最是实用不过。辞穆看着阿布那张因为奔波而满是汗水的真诚脸庞,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沓陌生的、带着余温的纸币,阿布没有因为那枚戒指的价值而起任何贪念,反而处处为他们着想。
于是他把九艉手上的戒指全薅下来送给阿布了。
对九艉而言,这些人类世界用以衡量价值的金属圈的确毫无意义。他的脑海中没有“财富”的概念,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他若是想要,只需潜入深海,那些沉睡了百千年的古国沉船里,有无数比这更璀璨的宝箱,正敞开着盖子,任由珠宝和金币在海流中闪烁。为辞穆去海底捞一船的珍宝,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次惬意的巡游。
他真正视若性命的宝贝,始终贴身戴着。那里挂着一根用某种坚韧海草编织的绳链,上面穿着三颗拇指大的粉色珍珠。那珍珠并非完美的圆形,带着天然生长的细微纹路,却泛着一层柔润而梦幻的光晕。
而在三颗珍珠的中央,垂着一颗鸽血红般的宝石。它不像珍珠那般温润,而是像一颗燃烧的心脏,在正午毒辣的阳光下,依旧能看出其内部流转的、仿佛有生命的深红光芒。这颗宝石,是当初绯丽赠予辞穆的生命能量石。
为了让他们的鱼卵能在这个灵气稀薄的现世继续安稳地发育,他们必须带着这颗能够持续供给生命能量的宝石。它不仅是过往的纪念,更是未来的希望。九艉察觉到他的动作,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辞穆的指尖,红眸里满是珍视与守护。
指尖下的宝石温热,在这小小的、流光溢彩的晶体表面,隐约映出了一张模糊的、被染上了一层绯红的脸庞轮廓。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从眼角下方到颧骨,再到下颌线,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探寻着,触感是那样平滑而温润,丑陋的瘢痕并未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在回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就固执地爬回他脸上。
他弯下腰,将那条宽松的棉麻裤腿悄悄向上卷起。
阳光被船舷挡住,在他的小腿上投下一片阴影。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瘢痕果然长到了这里。这大概是来现世的唯一安慰了。
怀里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或许是被码头上传来的某一声悠长的汽笛唤醒。苗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骨碌一下从九艉的臂弯里爬起来,好奇地凑到船舱的小窗边。他肉乎乎的小手扒在粗糙的窗沿上,浅棕色的眼睛睁得溜圆,外面那个喧嚣、斑斓、充满各种陌生气味的世界让他目不暇接。
五颜六色的船只,扛着巨大麻袋光着膀子的工人,还有远处那些和自己一样没有尾巴却满地乱跑的孩子,这一切都像一幅生动无比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