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走到那扇禁锢着辞美莎的房门前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昂贵的实木门上,那把特制的电子锁被一股无法想象的蛮力从外部整个破坏,金属零件和木屑扭曲地翻卷出来,像一张被撕裂的嘴。
“怎么回事?!”他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窜了上来。他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那个女人,那个他最重要的筹码,消失了。
“人呢?!辞美莎呢!”刘伟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下楼梯,一把揪住保姆的衣领:“我让你们看的人呢!一群废物!”
别墅里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佣人和保镖四散奔走,每一个角落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结果只有一个——辞美莎,连同她腹中的孩子,彻底人间蒸发了。
刘伟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想起什么,抓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律师的电话。没有了辞美莎本人签字,那份股权转让合同就是一张废纸。而没有了辞氏集团的这笔关键注资和资源倾斜,他们那个早已被掏空、全靠贷款支撑的巨大商业帝国,将在明天股市开盘的瞬间,轰然倒塌。刘家的破产,已成定局。
电话的另一头,辞氏集团的大楼顶层依旧灯火通明。辞胜利挂断刘伟语无伦次的咆哮电话,那张总是挂着伪善笑容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面前的两个人。
“辞美莎,失踪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辞建伟“噌”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什么?!那……那我们投给刘家的那二十个亿怎么办?爸,那个项目可是您点头的!”他急于撇清关系,声音都变了调。
辞得利则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盘算着这场风暴会如何波及自己。
辞胜利冷哼一声,根本没理会惊慌失措的儿子。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河。刘家这艘破船,注定是要沉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了和刘家捆绑,辞氏集团已经先期投入了巨额资金,并以集团信誉做了担保。
如今刘家破产在即,辞氏集团要么立刻斩断所有关联,承受这二十亿的直接亏损和信誉打击,上演一出悲壮的“断尾求生”;要么,就被这条垂死的疯狗死死咬住,一步步被拖进债务的泥潭,为刘家的贪婪与愚蠢付出更惨重的代价,最终沦为垫背。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辞建伟看着父亲那如同雕塑般冷硬的背影,他知道,刘家完了,而他这个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也即将迎来父亲最严酷的审判。那将是比亏掉二十亿本身,更让他恐惧的结局。
白陆文安排的别墅隐在市郊一片静谧的林区,隔绝了都市的喧嚣与窥探。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妥帖与安心,从门口保镖的低调专业,到别墅内每位佣人无声的服务,都将外界的一切风雨都隔绝在外。
辞美莎被安置在二楼一间朝南的卧室里,房间里弥漫着阳光和薰衣草的淡香。辞穆为她盖上柔软的羽绒被,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一阵刺痛。
她太累了,从被救出来的那一刻起,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像要将这三年来所有的惊恐与疲惫,一次性还清。
这一觉,便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
当时针再次指向黄昏,金色的余晖透过米白色的纱帘,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时,辞美莎的眼睫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上浮的溺水者,一点点回归。身体不再是记忆中那般布满钝痛与酸楚,而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温暖包裹着,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空气中没有了刘家别墅里那令人作呕的雪茄与霉腐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清爽的织物香气。
她茫然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一盏雅致的吊灯。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顺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路向下,然后,她愣住了。
在床脚边的地毯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深棕色的柔软短发下,是一张专注而认真的小脸。他正聚精会神地用积木搭建着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堡,小小的手抓着一块积木,小心翼翼地往上放,嘴里还发出轻轻的“嘀嘀咕咕”声。
辞美莎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这个孩子又是谁?是刘伟又想出的什么新花样来折磨她吗?可这个孩子身上那种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童真,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那孩子搭积木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有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像最通透的琥珀,在夕阳下闪烁着清澈的光。当看清她已经睁开眼睛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先是闪过惊喜,随即,一个灿烂得能融化冰雪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姑姑!”
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唤,劈开了辞美莎混沌的思绪。
姑姑?
这个称呼……
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孩子已经扔下了手里的积木,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小小的身子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他一边跑,一边用那带着奶气的声音,兴奋地大喊着:
“爸爸,爸爸,姑姑醒啦!”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正向着她的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