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倚靠在门框上,他那两米的身高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酒红色的长发在走廊的光线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那张美人脸上,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辞美莎。
被他一语道破心事,辞美莎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她本能地感到畏惧,这个男人太美,也太危险,他看人的眼神带着一种非人的探究,让她不敢有丝毫奢望。
她真正想要的,是哥哥能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床边陪着她,用他温柔的声音驱散她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噩梦。
可这个念头在对上九艉那双深邃的眼眸时,便被她死死地按了下去。她只好将目光转向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作为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慰藉,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想苗苗陪我睡。”
这个孩子小小的,热乎乎的,像个能自行发热的暖水袋,抱着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冷了。
她话音刚落,苗苗就像一条得了指令的小海豚,立刻从辞穆的臂弯里滑了下来,蹬掉脚上的小拖鞋,手脚并用地爬上宽大的床铺,一头扎进了辞美莎的被窝里,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挨着她。“姑姑睡不着吗?我给姑姑讲故事吧,我今天刚学会了一个关于小海星找妈妈的故事哦。”
孩子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脸颊,那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依赖与亲近,瞬间融化了辞美莎心中最后一块坚冰。
辞穆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走上前,为一大一小掖好被角,俯身在苗苗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然后又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晚安,宝贝们。”
他关掉了床头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夜灯,与九艉一起,轻轻带上了房门。
“晚安,爸爸们!”黑暗中,传来苗苗清脆又带着几分困意的声音。
房门被带上,室内便只剩下昏黄夜灯投下的一圈微光。
黑暗像温厚的天鹅绒,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隔绝开来。
辞美莎侧躺着,一动不动,身边的小身体动了动,像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更深地偎进她的怀里,一颗毛茸茸的深棕色小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姑姑要听吗?”苗苗怕惊扰了这片宁静,温热的鼻息一下下地拂过她的颈侧,带着好闻的奶香味。
辞美莎积攒了太久的恐惧与绝望,让她几乎忘了该如何与人亲近。
可此刻,这孩子毫无保留的信赖,却轻易地撬开了她封闭已久的心防。她抬起微颤的手,指尖轻轻触碰到苗苗微卷柔软的发丝,那触感如此真实,让她眼眶一热。
“姑姑想听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涩意。
得了许可,苗苗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稚嫩又郑重其事的语调,开始讲述那个关于小海星的故事。他的普通话带着一点点奇特的腔调,咬字却很清晰,将辞穆讲给他的版本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那是一个简单到近乎笨拙的故事,没有曲折的情节,只有小海星执着地在大海里寻找妈妈的旅程。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故事,从孩子温软的唇齿间流出,却带着奇异的治愈力量。
辞美莎静静地听着,听着小海星问海龟,问珊瑚,问路过的鱼群。
她的思绪仿佛也化作了那只孤独的小海星,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里漂泊,而耳边这持续不断的童稚嗓音,就是唯一指引方向的灯塔。
故事讲到一半,苗苗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语速也渐渐慢了下来,像被糖浆粘住了一样。
“小海星游啊……游……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他后面的话语被一个大大的呵欠吞没了,小嘴巴一张一合,打了个可爱的吹欠。他努力地想继续,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最后,那颗小脑袋在辞美莎的肩窝里蹭了蹭,嘴巴一闭,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他睡着了。
故事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小家伙平稳安宁的呼吸声。这细微的声响,却像最有效的镇定剂,一点点抚平了辞美莎内心的褶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小胸膛的每一次起伏,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
她听着苗苗的呼吸声,紧抓着被子的手终于松开,蜷缩的身体也慢慢舒展开来。二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孤岛。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她顺从了这股困意,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妹妹和孩子那一方小小的安宁天地。走廊里光线昏暗,辞穆心头那块因妹妹而悬着的石头刚刚落地,身侧高大的男人便再也按捺不住。
九艉几乎是立刻就缠了上来,他从背后圈住辞穆的腰,炙热的胸膛紧紧贴上辞穆的后背。轻快哨音在他喉间响起,他将下巴搁在辞穆的肩窝,偏过头,用鼻尖亲昵地蹭着辞穆的侧脸。美得非人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与占有欲。
他成功了,小东西总算被他找借口打发去姑姑那里了,今晚,辞穆将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辞穆被他这副像讨到糖吃的大孩子模样逗笑了,心中因妹妹而起的沉重被冲淡不少。他抬手覆上九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九艉却顺势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快步走向他们的卧室,步伐大得辞穆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进房间,门板“咔哒”一声落锁,九艉便迫不及待地将辞穆抵在了门后。他比辞穆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微微俯身,几缕发丝扫过辞穆的脸颊,带着凉意。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用那双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辞穆。
随即,他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将脸埋进辞穆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辞穆身上沐浴后清爽的皂香混杂着独有的温润气息,是九艉最迷恋的味道,比深海里最鲜美的鲨鱼内脏还要让他上瘾。
“痒……”辞穆笑着缩了缩脖子,手指无比自然地穿过九艉的红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