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老祖宗！”
苏子晴几乎是撞进神引老祖那间满是草药清香的静室的，苏子明像个小挂件似的死死跟在她身后，小脸煞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静室里光线柔和，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
神引老祖正坐在一张藤编的矮凳上，慢条斯理地分拣着簸箕里晒干的灵草。
她穿着素净的衣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髻，插着一根温润的木簪子。
那张脸虽布满岁月刻下的皱纹，却透着和煦暖意，像冬日里晒透阳光的棉被。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看到两个狼狈的小家伙，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漾开无奈又慈爱的笑意：“哎哟，我的小祖宗们，这是被雷追着劈了？还是后山那只老乌鸦又撵你们了？跑得这一头汗。”
她放下手里的草药，招招手：“快过来，让祖奶奶瞧瞧。”
苏子晴顾不得喘匀气，几步冲到神引老祖面前，也顾不上行礼，急吼吼地就问开了：“老祖宗！外面……外面都传疯了！说王清平劫走了上苍之地一个叫白玄的狐妖，还说那狐妖身负无上的成仙机缘！上苍都发话了，杀了王清平或者找到白玄，就给登仙契机！真的假的啊？”
她连珠炮似的把话倒完，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惊疑不定。
身后的苏子明也探出小脑袋，跟着用力点头，小脸上写满了“快告诉我们吧”的急切。
神引老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还没开口，门口光线一暗，千机老祖那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长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踱了进来。
他脸上那浑浊的老眼扫过两个小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哼……”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干涩：“慌什么？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他走到神引老祖旁边的另一张藤凳坐下，动作有些迟缓，显然战神遗址那趟“自家后花园”的溜达，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随意。
“老头子，孩子们也是好奇。”
神引老祖嗔怪地看了千机老祖一眼，语气依旧温和，转向苏子晴姐弟：“这事儿啊，闹得是挺大，满城风雨的。”
她顿了顿，看着两张充满求知欲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点：“那成仙机缘的说法……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啊？”
苏子晴和苏子明同时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外面都抢破头了，血流成河的消息都隐隐传来了，老祖宗却说……是假的？
“假的？”
苏子明轻声重复，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啪！”
“啪！”
两声清脆的脑瓜崩儿几乎同时落在姐弟俩的额头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哎哟！”
苏子晴捂着额头叫出声。
苏子明则直接扁了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光，委屈巴巴地看着出手的千机老祖。
千机老祖收回手，浑浊的老眼瞥了他们一下，没好气道：“动动脑子，若天底下真有这种美事，上苍之地那帮老家伙能如此大张旗鼓？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那帮老不死的放出来的狗屁！”
他语气又冲又糙……
“可是……”
苏子晴揉着额头，虽然被弹得有点懵，但脑子反而更清醒了，一个巨大的疑问浮了上来。
“老祖宗，就算成仙是假的，骗骗那些散修和小门小派也就罢了，可那些有化仙老祖坐镇的大宗门、大势力，他们难道也看不穿吗？为什么也跟疯了一样派人出去？我看九幽府、瑶池阁等顶尖势力都出动了！连咱们宗里都有好多人蠢蠢欲动。”
她指着窗外，仿佛还能看到那些匆忙离去的流光，这个问题像根针，一下子扎进了空气里。
神引老祖脸上的温和彻底敛去，和千机老祖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凝重，有无奈，甚至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寒意。
静默了几息，窗外吹进的风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拂动了神引老祖鬓角一丝银发。
“丫头。”
千机老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一口深井里传来：“你问到了点子上，成仙，是假的，是上苍放出来的饵，是天道推动的一场乱局。”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极其隐晦地、极其快速地向上指了指：“上头那位，嫌池塘里的鱼太吵，想借这把刀，清一清池子。”
苏子晴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上头那位……”
……是指……天道？她不敢想下去。
“但是。”
千机老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珠里透出一点精芒：“机缘……未必全是假的。或者说，那个叫白玄的小狐妖本身，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机缘！”
神引老祖适时地接过了话头，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
“老头子说得对，晴丫头，你可知道，在九天之上，那浩渺无垠的仙界，曾有过一位了不得的存在？”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某个极其遥远的故事……
“那是一位狐祖，最初，不过是一只血脉寻常、挣扎求生的妖狐。可它硬是在那诸天仙神妖魔的尸山血海里，一路杀了出来！踏着万族天骄的骸骨，沐浴着神血魔魂，最终登临绝巅，成就无上仙道！它的血脉，在无数次生死蜕变中进化，早已超脱凡俗，蕴含天地至理。它的法，更是从血与火中磨砺出的无敌传承！”
神引老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那个被王清平带走的白玄……据我们这些老家伙推测，极有可能，就是那位仙界狐祖遗留在此界的、血脉最为精纯的后裔！她体内流淌的血，她神魂深处可能烙印的法……那才是真正让化仙都眼红心跳的东西！”
苏子晴和苏子明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在听一个古老的神话传说突然砸进了现实。
仙界狐祖？无上仙法？无敌传承？这些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