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正在彷徨之时,只听秦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四小姐,你去哪了?属下找了您许久。”
云鸾回头,见秦朝孤身一人站在她面前,便摘下面具,“方才一阵骚乱,我被人流挤到了很远的地方……大哥哥呢?”
秦朝道:“公子马上就来。”
说罢又是一笑,“说来也怪,方才我瞧见您往巷子里去了,正要去寻,却被几人拦住……四小姐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谁也没见到,怎会知道他们是谁?”
云鸾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了不远处站在廊下的沈之珩。
灯火落在他眉眼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云鸾面色苍白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
沈之珩朝她微微一笑,慢步走了过来,脸上的关怀恰到好处,“昭昭,去哪了?”
云鸾只好又将方才同秦朝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说话间又将自己没着鞋子的那只脚往裙子里藏了藏。
秦朝见状立刻转过身去,往远处走了几步。
沈之珩意味深长:“是吗?我还以为昭昭又要跟别人跑了……”
“怎么会?”
云鸾忙道:“哥哥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我怎么会再离开哥哥。”
少女的嗓音绵软,仿佛带了一只小小的钩子。
沈之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听着她说话,神色半垂半睨,透着一丝冷淡。
云鸾镇定地眨着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乖巧地笑。
也许是这句话取悦了沈之珩,他走近云鸾,一把将她抱起,朝停靠的马车走去。
云鸾微惊,却也不敢再挣扎,顺从地窝在沈之珩怀中。
秦朝见状叹气。
他家公子向来软硬不吃,到了沈云鸾面前却是例外,不管软的硬的,他皆来者不拒。
将云鸾抱进车里坐下后,沈之珩却要转身下车。
云鸾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沈之珩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打量又似试探,“怎么了?”
云鸾问:“哥哥去哪?”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回去。”沈之珩道。
云鸾没有松开。
此刻的她心跳有些快。
沈之珩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似乎意有所指,“妹妹在担心什么?”
云鸾讪讪缩回了手,“没什么。”
沈之珩离开了,云鸾在秦朝的护送下回了沈府。
阿采见云鸾回来立即迎上去,见她脸色苍白,双手发凉,忙将她迎进屋中。
秦朝没有进来,只是将那匣子递给红药便转身出了院子。
云鸾换了衣裳,正要同阿采说她今日遇见莫沉一事,就见红药走进来。
接过那只檀木匣子,云鸾淡声道:“红药,你出去守着吧。”
红药没说什么,福身退下。
阿采这才道:“姐姐,你对红药似乎有些冷淡。”
云鸾看了她一眼,阿采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抿了抿唇。
“你和归舟怎么样了?”
阿采立刻道:“提他做什么,我同姐姐的立场是一致的。”
云鸾慢慢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打开匣子,慢慢地抚摸着那件珍珠衫。
圆润饱满的南珠,在烛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迷光。
饶是阿采早已跟着云鸾见过许多宝贝,此刻也难免被这件巧夺天工的珍珠衫给震惊到。
“姐姐,这件珍珠衫好美,从哪里来的啊?”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云鸾顿了顿,“大哥哥帮我赢回来的。”
她这才将今晚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告知阿采。
阿采听完,半晌没有出声。
“怎么了?”云鸾问。
“其实……”阿采犹犹豫豫,倒像她方才那般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大公子对姐姐也……挺好的。”
云鸾慢慢垂下眼睫。
是啊。
所有人都觉得沈之珩对她挺好的,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一般。
夜深了,阿采回去睡了,云鸾一时睡不着,起身收起那件珍珠衫,打算自己去将它收好。
她手中没有多少母亲的遗物,唯有云簪和这件珍珠衫。
问清楚阿采自己的贴身物品都放在何处后,她打开了柜门,将东西放进去,又从深处翻出一个匣子,取出来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银票,底部还有一些碎银。
这是今日三叔送来的,没有经过沈之珩的手,却正好解了她燃眉之急。
云鸾将盒子收好,正准备关上柜门,却瞟见了墙壁上那幅雨过天青图。
她房中奇珍异宝有许多,皆是沈之珩亲手布置的,这幅画是前朝名家的真迹,却被安置在这样一个角落,显得有些奇怪。
云鸾蹙眉,想起有一夜,沈之珩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卧房,又在天亮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上前,端详那画半晌,伸手将画取了下来。
裸露的墙壁上平整光滑,不像是有玄机的样子。
她伸出手,缓缓摩挲着光滑的墙壁,闭着眼慢慢感受,忽然用力往某处一按。
墙壁顺着一侧缓缓滑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密道。
云鸾举着烛台,走了进去。
很快,她便看清了密道内的景象。
甬道两侧挂满了她的画像。
有她倚窗发呆的侧影,有她执扇扑蝶的身影,甚至还有她熟睡时的模样。
每一幅下方都标注着日期,大的小的,足足有几十张,密密麻麻延伸向深处。
云鸾望着这些画,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只是……
云鸾闭上眼睛,右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那翻涌的血气。
她睁开眼,继续向前走去。
脚下是一道石阶,向前延伸,墙壁上有东西发出幽幽绿光,是夜明珠。
沈之珩果真财大气粗,一条密道也要用稀有的夜明珠来照明。
走过石阶,脚下是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行至百步,忽见前方到了头,云鸾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靠在墙壁上仔细倾听。
墙外无人。
云鸾寻到机关按钮,墙壁缓缓滑开,却是到了沈之珩的卧房。
自来到沈府,云鸾从未踏足过沈之珩的住所,却不想,竟是在这般情形下窥见室内全貌。
他的卧房并无什么特别,素雅清淡,一如他人,在这样素净的颜色中,似乎根本就看不出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他将自己的喜好隐藏的很好。
除了她。
说起来,这沈府还是在她魂归之前建造的。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在他监督之下,包括这个密道。
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将她一辈子囚在沈府,折断羽翼,日日夜夜,只能依附他,任他肆意索取欢愉,至死方休。
只是前世不敢做的事,今生下定了决心去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