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采都有些着急，频频看向云鸾。
她是知道今日三老爷跟云鸾说了什么的，只是没想到，城门已经在望了，云鸾却没有动手。
她是忠心于云鸾的，云鸾要做什么，她自是全力支持，只是没有把握能当场制住红药，只能靠三老爷给的迷香。
只是那迷香挥发还需要一段时间，此时拿出，出城后半个时辰内就能见效。
沈之珩身边的力量，此刻除了身边的红药，就在别庄，若是回到了庄子上，怕是再也跑不了了。
马车穿过高大的城门，沸腾的人声透过厚重的车帘传了进来，城门处竟是异常拥堵。
远远地传来争吵之声，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阿采坐不住了，试探着低声道：“小姐，马上出城门了。”
“我知道。”云鸾低声道。
她知道城门在望，可是……
正犹豫间，只听红药忽然道：“咦，那是抚安伯府的马车，这么着急，是要进城做什么？”
抚安伯府是沈知鸢的婆家，昨日新年，沈知鸢还让下人给沈老夫人送来了许多年节的礼物。
云鸾想起上次见到大姐时那大腹便便的模样，心头一跳，立刻掀开帘子，朝那处望去。
只见一个面熟的丫鬟站在车前同守城的士兵理论，“我家夫人难产，进城找大夫难道犯法吗？凭什么不让我进城？”
难产？
是大姐要生产了吗？
可是……离她的预产期应当还有一个月，即便前世的她死于难产，也不应当是这么早就发动才是。
云鸾立刻倾身，在红药耳边说了几句话。
红药点头，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又翻身下车，往抚安伯府的马车去了。
片刻后，那丫鬟便不再与守城的士兵争执，命车夫驾着马车退了出去，自己则往云鸾的马车所在而来。
“四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丫鬟名叫如意，圆圆脸盘，是沈府的家生丫鬟，当年随着沈知鸢嫁到抚安伯府，如今还认得云鸾。
“先不说这个，我姐姐怎么了？刚才听你说，她难产？”云鸾问。
“是，四小姐，只是大小姐并未到发动的时候，”如意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是五小姐将我家小姐推倒了，当场就见了红，后来又破了水，如今腹痛不已，我来城里寻大夫。”
“五小姐？沈有窈？”
如意连忙点头，气的直流眼泪，“前些时日京城里闹得风风雨雨的，她和夫人无处可去，是小姐收留了她们……”
难怪到处都找不到沈有窈，原来是躲在了沈知鸢那里。
只是云鸾知道如今不是算旧账的时候。
问清楚情况后，云鸾开始沉思。
前世沈知鸢死于难产，却是在城中，抚安伯府甚至请来了御医，都没有救回她和孩子的性命，这一世，时间虽然有所出入，却也预示了她的结局。
幸好她这一世阴差阳错找到了妇科圣手方知意。
“红药，是否将瑜儿和方姐姐安置好了？”云鸾问红药。
红药点头，“已经安置在别庄之中了。”
“我随如意去看姐姐，你帮我个忙，快快回去将方姐姐带去抚安伯府的别庄上。”云鸾道。
红药没有犹豫，抬手在唇边吹了一记口哨。
哨音刚落，残雪遍布的山坡上，灌木丛中便钻出了两个黑衣人。
“你们去，将方大夫带去抚安伯府的别庄。”红药吩咐，转头看向云鸾：“小姐，我陪您去看大小姐。”
黑衣人领命离去。
云鸾望着红药，才知她准备的远远要比她想象中周密的多。
一路上，如意细细说了沈有窈与崔氏两人被沈知鸢搭救和今日之事的经过。
崔氏还好，毕竟是沈知鸢的生母，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对大女儿多加照顾，可沈有窈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失了孩子后便患了失心疯，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上一刻人瞧着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就能扑到丫鬟脸上把人家的脸抓花，还经常胡言乱语，大骂季砚临，大骂瑞王府，有时也会骂云鸾，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沈知鸢和崔氏为了防止她跑出去，将她关在了此处别庄之中，由崔氏照看。
昨晚，抚安伯府得知了沈之珩死在岭南的消息，抚安伯和世子皆被应召入宫，天亮也不曾归来。
沈知鸢不知其中内情，坐立难安，忍不住去寻母亲崔氏。
两人谈话被躲在外面的沈有窈听见，沈有窈当晚便溜出了别庄，不知去了何处。
崔氏母女两个派人寻了一夜未果，沈有窈却在天亮归来，问什么都不答。
沈知鸢担忧妹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沈有窈却当即发狂，将姐姐推下台阶，这才引得沈知鸢难产。
进得庄内，气氛微妙，竟不见抚安伯世子，仅有崔氏脸色灰败地守在门外。
崔氏云鸾到来，微微有些吃惊，继而目光审视般盯着云鸾。
盯着盯着，她眼中竟然落下泪来，转身便离开了。
云鸾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什么也未说，先去屋里看沈知鸢。
云鸾在外间问起如今情形，产婆战战兢兢地汇报，最后都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产程太久，孩子太大，一条腿又卡在了产道之中……而大人，已经没力气了。”
云鸾丢开产婆走进内室，如意欲言又止，终究是跟着云鸾走了进去。
室内血气冲天，沈知鸢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连唇也失了血色，见云鸾到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喘息着道：“四妹……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劝告。”
云鸾知道她想说什么。
沈有窈失踪的时候，云鸾就猜到她可能会向沈知鸢求救，她曾让人送过一封信给沈知鸢。
但沈知鸢没有听她的劝告，还是引狼入室了。
“毕竟是我的，我的亲生母亲 ……和妹妹，我，我于心不忍……”
“我明白。”
云鸾反握住她的手，看着这个往日笑容明媚的大姐如今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儿一样，顿时心头不忍。
前世大姐对她的好，对她的惦记和关怀，以及她悲惨的结局，让云鸾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姐姐，别想那些了，保存好体力，你腹中的孩子还需要你。”
“我知道，四妹，我想问你……”她话还未说完，腹中阵痛袭来，她痛得呼出声来，紧紧抓住云鸾的手。
待阵痛过去，云鸾白皙的手腕已经被攥的红了一大片，沈知鸢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他……他真的……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