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宝看着刘雪莲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她才刚刚经历过被骗被偷,忍不住惊呆了。
不是,这小妞自从离开自己的家乡到现在也有好多年了,四岁不到就出来,现在也算是个老江湖。
她已经经历过五六年的修炼和闯荡,竟然还一直记着一把伞的破事。
余宝忍不住问:“那又不是你买的伞,最该难过的应该是你二姐吧?”
刘雪莲道:“她有什么难过的,她从爹手上又哭骗到了一把伞的钱,之后拒不付我那四十颗铜钱,她说那把伞被人偷走,我借给她的四十颗铜钱也被偷走了。
后面的伞不是我的钱买的,所以她不再需要还我四十个铜钱。
这些事情中真正吃亏的是我和我爹,二姐什么都没失去。”
王娇娇和余宝都听得张嘴大笑了起来,左思右想觉得这也没什么错。
刘雪莲愤然道:“二姐说,我要是有本事就去小偷那里把钱要回来,或者把伞拿回来。
我没本事就不要找她要钱,因为她后面的伞是凭本事从爹的手里拿钱买的,那把伞跟我没有一颗铜钱的关系。
因为这件事情我就觉得二姐好奸诈,我的钱是借给她的,有没有被人偷了伞她都得还我钱。
但是她不还给我我也没办法,我准备第二年再捡蘑菇的时候找她要。
到了第二年她已经来了渡仙门,不再在故乡捡蘑菇了,这件事情从那时候起就不了了之。
每次我跟二姐提起四十颗铜钱的事,她总是有办法找话题岔开。
要么她会说有这回事儿吗?
她自己哭了一个时辰,她竟然不记得了。
就是因为她平时太爱哭,动不动就哭一场,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哭过。
这种人,一辈子都不能记住教训不说,下一次遇上事情还是会哭。”
余宝笑道:“所以这种特别会释放情绪的人,不把过去放在心里耿耿于怀,他们会过得轻松一点。
像你这样四十颗铜钱都不放过的人,经常耿耿不寐,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雪莲辩解道:“这样我下次遇上这种事我就会再借给别人钱了,一个铜板都不行。
不过这么几年好像也没有人问我再借过钱,大家都是有钱人的样子,早就忘记了自己一颗铜钱想用做两处的日子。”
她接着还想起一件事:“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五口人,来了一个卖核桃的亲戚,在我们家吃了一顿饭。
她要去街上卖核桃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把核桃放在我家饭桌上,数了数只有四个,她看了一眼我家的人数,就又抓了一个核桃。
后来等卖核桃的人走了,我们一人拿了一个核桃,就吃自己那一颗。
伤心的事情接下来就来了。
每个人的核桃都是很饱满的,就我拿到的是个空壳。
而且那个空壳是我娘拿给我的,她拿在自己的手里掂过,大人应该知道核桃是不是空的。
我是第一个咬开核桃的人,非常的失望,非常的颓废。
那个时候核桃很贵呀,家里一年半载都不买来吃,除了中秋节买上一斤,平时多半都是不买的。
全家人乐呵呵地看着我,边吃核桃边乐呵呵地看着我。
都嘲笑我咬到了空壳。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幸灾乐祸,只知道愤怒达到了顶点,而且很悲伤。
我就是从那一天想,所谓的父母和姐妹,原来就是踩着我的笑话看我的笑话,竟然没有一个人同情我或者分给我半个核桃。
那个时候要是谁给了我半个核桃,这一辈子我都要对他好,好的不得了的那种好。”
王娇娇笑得牙都快掉了:“一个核桃都有那么可怜吗?
要换做是我,我就出去买上几斤,把牙齿都吃掉,在他们面前摆大谱。”
余宝摇头:“她没有钱,她一颗核桃都买不来。”
王娇娇点头忍笑:“所以就算是有父母的小孩,有时候过的也很伤感对吧?
我还一直以为,有了父母得到的都是爱。”
她的脸阴沉难看起来:“我的小娘带来的那个拖油瓶姐姐,她就过得很好。
她虽然没了父亲,但是我那个爹,比她的亲父亲还好。
我也是耿耿于怀,早晚要报复回去,不然我心里过不去了。”
余宝点头笑道:“你这个是应该报复回去,但是刘雪莲那个,我说个公道话。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深刻,就是因为没有得到一个好核桃。
要是另外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把一半核桃给了她,她现在早就已经把那些事情给忘记了。
人呢,只会对求而不得耿耿于怀,如果求得了呢,马上就忘记了。
为什么报恩的人少报仇的人多,就是因为仇更好记,恩更易忘。
得到了好处的人从来不会记得自己得到的好处,都是轻描淡写一下带过。
只有自己的曾经的不甘心,才会让自己耿耿不寐,日思夜想,最终成为心病,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刘雪莲反驳道:“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他们对我的好我也是耿耿于怀的,要不然我还能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
三人说说笑笑之后各自回屋修炼并睡了。
有的人有的事情不能提起来,提起来以后可能就会马上来到眼跟前。
翌日傍晚,这个荒凉的小岛上来了一伙人。
这伙人是内地的仙修弟子,想要出海去找三大仙山。
他们也是因为太疲惫了想到这里来落脚,住一晚上再继续赶路。
三十多号人,一共乘坐三艘飞船。
其中有个清瘦秀美的姑娘,很出众很高傲,笑容居高临下。
“把你们的方寸屋靠边一点,这片地方归我们了。”
少女嚣张跋扈。
余宝扁了扁嘴,然后到处回头寻找王娇娇,发现她已经关门了,并没有出来看热闹。
一般平时这种事情都是由王娇娇来处理,她有气场又有年纪,很快就会把对方打发了。
但现在,刚才还在外面的王娇娇把门关了躲起来,说明这伙人当中有她认识的。
余宝拍了拍一下子跳起来的白彪的头,看向那颐指气使的少女:“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先来后到,那边还有那么多的平地,完全够你们用的。”
少女握着手里的长竿,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挑起了余宝的下巴道:“这么一个小不点,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死在我手上的像你这样的贱婢,不下一百也有九十了,你还真的是有一颗好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