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我也要做出门买菜这种事啊？你们对女神太不尊敬了，知道吗！”
阿库娅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嘴里像装了扩音喇叭一样，把对李默的控诉一路从家门口播到十字路口。
“那家伙明明有的是钱，能力又强，雇佣一些下人又怎么了？怎么还老是让自己人去做菜啊？”
她从出门后嘴就没停过，抱怨像连珠炮，炸得路边电线杆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
加藤惠在她身边安静地走着，脚步轻得像猫，声音也轻，却精准地穿透了阿库娅的噪音屏障：
“小默说你在家里窝着的时间太长了。你一个女神，居然都开始长小肚子了，他不得不把你赶出来，哪怕是做一点小事，都比呆在家里强吧。”
加藤惠同样提着东西——新鲜的三文鱼、芦笋、两盒无菌蛋。
她明明可以把它们全塞进空间戒指，却偏要用塑料袋勒出手指红痕，像在体验“家庭主妇”这份角色的全部重量与仪式感。
然而两人身后的不速之客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屈。
吹雪双手环胸，购物袋像忠实的卫星悬浮在两侧，随着她的步伐稳稳飘行。
她下巴微抬，嘴角挂着“我很高贵”的冷淡弧线——
那是专门演给路边吃瓜群众看的。
加藤惠微微侧头，声音依旧淡得像白开水：“吹雪小姐，您再慢下去，我们就赶不上午饭时间了。”
吹雪不情不愿地加速半步，靴跟敲出清脆的“哒哒”声。
“这个莫名其妙自称女神的家伙就算了，为什么我一个客人也要被叫出来买食材啊？”
“喂！什么叫自称！我真的是女神好吧！”
阿库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手里的购物袋都差点甩出去。
吹雪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嚷，自顾自的走着。
加藤惠小声嘀咕，音量恰好能飘进吹雪的耳廓：
“客人吗？可你只是认识了小默，并没有和他成为朋友吧？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李默的原话是：
“既然你这家伙想来，那就别坐着，去为我的午饭做点贡献吧。”
于是吹雪就被加藤惠顺手提走，一并拖走的还有快和沙发融为一体的阿库娅。
面对加藤惠的追问，吹雪把胸抱得更紧，像给自己筑一道自尊的城墙。
“我只是被我姐姐要挟，才不得已过来的，本人可没有这个意思。”
“要不是姐姐说——‘不来多接触接触，就把你的队员们全部踢出英雄协会’。我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毕竟……
她声音忽然低落，像被雨水打湿的火药引线：
“这里是S级英雄的聚集地，连那个男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晋升成S级第一位了，我只是一个b级第一位而已，根本没可能把对方再拉进我的阵营。”
加藤惠边走边说，语调平稳得像在念超市小票：“自尊心强不是什么坏事，它能驱动你成为更好的自己。但你真的只是想要‘第一’这个位置吗？”
吹雪立马抬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当然！不管哪方面，我都极为优秀，如此全能的我，难道不应该拿第一吗？！”
没有任何犹豫，仿佛这是宇宙公理。
“既然个人力量拿不到第一，我就组建势力对抗更强大的存在，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加藤惠轻轻摇头，发梢被风吹得微扬：“你这种想法没错，面对不可匹敌的力量，团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吹雪眼睛刚亮，却被一句“但是”又按了回去。
“你找的并不是伙伴，仅仅只是为满足你成为第一名虚荣心的、不伦不类的团队罢了。”
“我不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判断你姐姐是对是错。”
加藤惠的声音依旧平稳，连走路的速度都没变，却像一把极薄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吹雪精心缝制的自尊外衣。
“你姐姐或许并不是反对你寻找伙伴，她反对的是——”
“你寻找那些比你还弱的伙伴作为团队成员。”
“简单问一下：每次讨伐怪人，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你先让所谓的手下上，等b级英雄们解决不了，你才最后收尾？”
吹雪哑口无言。
事实就是——
手下们遇到强一点的怪人，就会齐刷刷躲到她身后，等着她将事件全部解决后。
跳出来高呼“吹雪大人好厉害”“不愧是吹雪大人”，随后她就在这些欢呼声中忘乎所以。
阿库娅不知何时凑过来，蓝发在太阳下闪得人眼花：
“哪怕是打败魔王的勇者小队，也会找实力相近的队员，而不是随便拉两个农民就跑去魔王城。”
“你姐姐让你来李默大魔王这里，大概是想让你接触更强的家伙，然后放弃你那过家家一样的团队吧。”
加藤惠也停下脚步，声音第一次出现起伏：“比起你那看上去像小孩子的姐姐，你反而更像没长大的孩子呢。”
吹雪低下头，额发垂下遮住眼睛。
她并没有对团队里的“拖油瓶”产生恨铁不成钢的悔意，她在想另一个问题——
外星人入侵事件之后，姐姐就像换了芯片。
久未露面的她突然登门，用超能力把自家沙发压出裂痕，只为逼自己“多去接触真正的强者”。
她到底在那场事件中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倒刺，扎进吹雪的心口，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吹雪有些不服气，她“噔噔”两步抢到加藤惠面前，语速像连珠炮：
“那你们呢？难道不也是那家伙的团队？你们就比得上那个男人？你们就不怕被S级第一位随手扔掉？”
她好像终于抓住裂缝，一口气把憋在胸口的问题全砸了出去。
加藤惠只是浅浅一笑，声音轻得像午后热风：
“你说我们啊……确实也算一个团队，但我们不一样，小默也不一样。”
吹雪嗤声抬杠，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刺：
“怎么，你还想说自己更高尚、更强大，所以可以特例独行？”
加藤惠不恼，反而顺着她的刺摸过去：
“你只说对了一半。”
“确实很强大——不过是小默强大；我们这些依附他的女人，一点都不强大，甚至有些卑鄙。”
她伸出四根手指，一根根折下，像在数自己旧日的罪：
“比如我，刚遇到小默的时候，可是相当的卑劣、庸俗、低下、无耻。”
吹雪愣住，原本的讥讽卡在喉咙，她没想到对方会先把自己踩进泥里。
加藤惠继续，语调平稳得像在念购物小票：
“小默可能到现在都没察觉——从最初相遇，我就看透了他单纯的本质。
我利用他，搜索他的信息，翻遍他的住址，只为今后过得轻松。
用我的卑劣，在他心里种下种子；
用我的庸俗，拿走他的第一次；
用我的低下，换来他赐予的力量；
用我的无耻，把单纯的小默骗到现在。
最后我成功了，连我都没想到他会变得如此强大——就结果而言，我赚大了。”
“在一起后，他偶尔调侃我是‘圣人惠’，可我不是圣人。
所以我会帮他攻略其他女队员——这是我能给出的全部补偿。”
吹雪目瞪口呆，怀疑面前女人被洗脑，否则怎么把“卑鄙”说得像领奖词。
她甚至闪过“要不要去告发”的念头，却见对方笑得云淡风轻。
加藤惠轻轻摇头，仿佛把吹雪的惊愕当成微风：
“没关系，你想说就去说。我已经看开了——从我的梦魇被那个男人彻底握在掌心的一刻起。”
吹雪回过神，不甘心地把脸凑得更近：
“那这和你说的‘你们团队和我们不同’有什么关系？这只能证明你们更不要脸！”
加藤惠不退反进，声音轻却笃定：
“当然有关系。——不客气地说，这个小队里的所有成员，都是小默的女人。
所以我们不是伙伴，更像是夫妻。”
“什——！！！”吹雪再次被加藤惠的逆天发言震惊到了。
加藤惠却像切换频道，忽然抛出哲学题：
“你觉得爱情，或者说婚姻有几种形式？”
吹雪被这跳脱发言整不会了：
她们不是在说队伍发展吗？怎么就跳、跳进婚姻殿堂了？
加藤惠索性把购物袋放在长椅，坐下，伸出两根手指：
“两种。”
“第一种，融入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形式将没有‘你我’，只剩‘我们’。双方把一切透明化，以求更加长久的相依。”
“第二种，并肩式——围绕着某个承诺并肩行走，互不打扰，只为路上有个依靠。但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车道”
她抬眸，把问题抛回去：
“你觉得小默和我们的关系属于哪一种？”
“第、第一种？”吹雪被连环哲学炮炸得迷糊，只能小心翼翼猜答案。
阿库娅听入神，直接坐下，掏酸奶插吸管，准备看完这场戏。
加藤惠点头，语气却像往深海再沉一公里：“确实是第一种，只是我们更极端——
我们不是在互相融入，而是被小默吞噬、消化，再成为他的一部分。
相互包容？不存在的。
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一切以小默为中心；
这里没有‘团队’，只有队长李默一人，仅此而已。”
“当我还是普通人时，我就明白——遇到小默这样的男人，概率比行星彩票还低。
所以我主动把脖子伸进项圈。”
她站起身，走到吹雪面前，鞋尖相抵，目光笔直钉进对方瞳孔：
“现在回到核心问题——你是想组建一个过家家的团队，让弱者在身后欢呼？还是想完成从小到大的梦想——”
“超越你的姐姐？”
话音落下，世界像被按下静音键。
吹雪愣愣地重复：“超越……姐姐？”
她眨了两下眼，睫毛扫出无措的阴影，随即低下头。
良久，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那个……惠姐姐，我该怎么做？”
加藤惠笑了，手掌落在吹雪肩头，轻拍两下，像把千钧重量拍成尘埃：
“先回去把午饭做好再说。”
吹雪深吸一口气，提起购物袋，眼神却亮得吓人：
“嗯！我会加油的！”
两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
吹雪没注意到的是，加藤惠眼底一闪而逝的金苹果虚影。
阿库娅在身后看的目瞪口呆，吸管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她挠挠蓝发，小声鼓掌：“怪不得你能做大，厉害！”
远处，杰诺斯提着特价大豆油，机械眼红光微闪：
“地狱的吹雪……么？得防着点，别让她把主意打到老师身上。”
成为职业英雄后，他收集过b级吹雪组的内部数据，那条被强行拉平的评分曲线，在他看来病态得刺眼。
“杰诺斯——！干什么呢？我们还有油没买！”
琦玉在超市门口招手，光头反光像远光灯。
杰诺斯立刻回应：“是的老师，马上来！”
李默的出现改变了不少轨迹：
有些城市因此免去毁灭；
有些英雄拐进另一条岔路；
还有些人，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